第729章 第二百六十九章

那下人就跟我说,小姐也得了这种病,好在当时小姐父亲的老友来家里做客,那位老友精通医术,施展妙手,保住了小姐的性命,但是小姐得的病实在太过古怪,那位老友也没有把握能治好小姐,就把小姐带走了。

我到底在江湖上闯荡过几年,听别人说过、也亲身经历过不少害人的手段,听了那下人的话,顿觉这位老友的行为大有蹊跷,疑心小姐和那丫鬟根本不是得了什么怪病,而是中了什么厉害毒药,而给小姐和那丫鬟下毒的人,就是这位老友。他这么做,就是要以给小姐治病为由,把小姐带去别的地方。

我想到这里,当真心急如焚,就问那下人,那位老友把小姐带去哪里了。那下人就跟我说:‘我怎会知道他把小姐带去了哪里。他可是我们老爷几十年的老朋友,我们老爷都对他十分放心,亲手把小姐交给了他,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我跟那下人解释不清楚,心想那丫鬟如果如我所料,真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只要她的尸体还在,这件事就能查个水落石出。我不如先去看看那丫鬟的尸体,如果那丫鬟真是被人毒死的,小姐的父亲当然不会把他那个老朋友当成好人了。

我就跟那下人说,我是那丫鬟的哥哥,那丫鬟和小姐得了同样的病,而且那丫鬟现在已经病死了,我当然关心这件事了。我又问那下人,那丫鬟的尸体现在在哪里,我是那丫鬟的哥哥,我来给她安排后事。

那下人就跟我说,我来晚了,那丫鬟已经入土了。不过我可以去她的坟前探望。我听说那丫鬟前天刚死,现在已经入土了,更觉此事太也蹊跷。我离开了小姐的家,先去买了一把铲子,然后去了那丫鬟的坟前,等到天黑,就把她的棺材,从土里挖了出来。

幸好我这么做了。我打开那丫鬟的棺盖,都不用把那丫鬟的尸身从棺材里抱出来,就能看出来,她根本不是得病死的,她是被人用掌力打断了心脉,气绝身亡的,她胸前七八根肋骨,都被这道掌力打断了。

我心里恐惧极了,不明白那下人为什么要撒谎,不明白是谁杀死的那丫鬟,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杀死那丫鬟,更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现在究竟在哪里,小姐的父亲,怎么会允许别人这么对待他的亲生女儿。

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找到小姐,就算拼上我的性命,我也要把小姐平安地带回来。我不知道我到底能信任谁,也许我能信任的人,只有我自己,而我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丫鬟的尸体。

我仔细检查了她的尸身,发现她的几片指甲都有折断的痕迹,一片指甲上甚至还有一点点皮肤,显然她临死之前,曾经紧紧抓着一个人不放。我知道她平时很喜欢同时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戴小银戒指,因为她跟我说过,这两个小银戒指,是小姐跟她打赌,输给她的,所以我一直记在心上。

当时她的右手手指空空的,一枚戒指都没有。我还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一道细细长长的划痕,似乎是簪子留下的痕迹,我见她头发上插着两根簪子,就把那两根簪子取了下来,和那道划痕对照,发现她手臂上那道划痕,不是这两根簪子留下来的,应该是一根很细的簪子留下来的。

我当时想到这里,一颗心就怦怦直跳,因为我曾经不止一次,在小姐的头上见过那种很细的簪子,她很喜欢这种样式的簪子,这种样式的簪子也确实和她很配。我心里就想:‘难道这是小姐用簪子在她手臂上划了这么一道伤痕?不会啊,小姐平日里和她那么要好,怎么会用簪子去划她的手臂呢?’

我再仔细看了一遍那丫鬟手臂上的伤痕,我突然反应过来,当时如果是小姐用簪子去划那丫鬟的手臂,伤痕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当时应该是小姐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拿在手里,情绪非常激动,想要做什么事情,极有可能是用簪子伤害自己,那丫鬟担心小姐真的伤到自己,上前去夺小姐手里的簪子。但是那丫鬟用的力气太大,将簪子夺过来以后,一不小心,就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

可是小姐为什么会想到用簪子来伤害自己?我实在想不出来,在那丫鬟身上也找不到答案。于是我将那丫鬟埋了回去,然后趁着夜深,溜进了小姐的房间。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踏足这里,但如果可以,我情愿一辈子都不踏足这里,只要小姐能够一生平安,诸事顺利,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忍住心中的悲痛,借着月色,仔细打量小姐的房间。我见过那丫鬟的尸体以后,猜到小姐在房间里和别人发生过激烈争吵,料想房间一定十分凌乱,没想到房间十分整齐,大大小小的家具,都整整齐齐地摆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

虽然我从没来过小姐的房间,也不知道小姐的房间,会是什么模样,但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小姐的房间,从前不是这样的,小姐离开之前,一定在这里发生过非常激烈的争吵,而且小姐当时一定把房间里的东西弄得一团糟,现在这里这么整齐,是因为小姐被人带走以后,府里的下人重新收拾过小姐的房间。

我这可不是胡说八道,而是因为我知道小姐是一个非常爱花的人,可是现在她的房间里,竟然一盆花都没有。这听上去也像是我自说自话,毕竟我一句话都没有和小姐说过,我怎么知道,小姐会不会在房间里摆上鲜花。

但我一直觉得,我和小姐早就是朋友、是知己了,我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她一定会在房间里摆上好几盆她喜爱的鲜花。我既已认定这件事,当然就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只有查出是谁带走的小姐,我才能找到小姐,把她带回来。

我想这件事和小姐的父亲脱不了干系,他一定知道,是谁把小姐带走的。但我直接去问他,他只怕不会告诉我,于是我去了他的书房,在他的书房里翻来翻去,天快亮了,终于找到了他和带走小姐的那人的信笺。

原来小姐的父亲不仅考了进士,做过翰林,还是两湖龙沙帮中的大龙头,文才武功,都十分了得。他就是太聪明了,竟然从史书之中,发现荆州城中某个地方,可能埋藏着一批富可敌国的财宝。

当年梁元帝萧绎在江陵做了三年皇帝,搜刮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后来魏兵攻破江陵,杀了梁元帝,但是梁元帝在此之前,就已猜到自己这次必死无疑,所以把自己搜刮来的那些财宝,都埋在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

后来魏兵元帅于谨为了找到这批财宝,拷打杀掠了几千人,但始终一无所得,他担心梁元帝的后人会挖出这批财宝,然后用这批财宝招兵买马,意图复国,于是将江陵的百姓尽数赶去长安,坑杀了很多人,所以现在已经没人知道这批珍宝的埋藏之处了。

小姐的父亲自从发现这批宝藏的存在以后,就跟着了魔似的,始终没法忘掉这批宝藏。他翻阅各种古籍,四处打听消息,一心想要找到这批宝藏。而带走小姐的这个人,恰好知道这批宝藏的线索,他用这批宝藏和小姐的父亲谈判,要小姐的父亲跟他一起做大事,到时他回到中原,就把这批宝藏挖出来,他可以把宝藏分三成给小姐的父亲。

他们没有在信上提到,他们要做什么大事,我看得有些稀里糊涂,继续往下看,很快就看到那人提到了小姐。

那人说他有一个朋友,祖上是前朝的皇帝,具体是哪一朝的皇帝,那人没有说。他这个朋友的祖上,就和梁元帝一样,在被人杀死之前,就已把自己搜刮来的金银财宝,藏在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和梁元帝这批宝藏不同的事,他这个朋友一脉,一直知道这批宝藏,到底藏在什么地方,等到时局稳定以后,就找了个机会,把这批宝藏挖了出来,运去了西域。

那人说他这个朋友家里子息单薄,到了他这一代,连孩子都没有。那人知道小姐的父亲,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小姐的父亲若是对他朋友手里的这批宝藏感兴趣,他可以做一回媒人,把小姐送到他这个朋友身边。

那封信到这里就结束了,小姐的父亲是怎么回复这人的,我没有找到小姐的父亲的回信,也就不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但我想小姐的父亲一定是对信中提到的那批宝藏心动了,所以不顾小姐的意愿,把小姐交给了那人,还把小姐的丫鬟杀死了,现在那人一定带着小姐去了西域。

只可惜那封信上没有落款,我根本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好在那人离开的时候,是乘坐小姐家里的马车离开的。那天晚上,我就离开了小姐的家,四处打听那辆马车的消息,也是我洪福齐天,竟然打听到了消息,只可惜晚了两天,始终追不上他们。

我就这样一路追到了昆仑山,最后在一座悬崖上见到了小姐乘坐的那辆马车,但是车里一个人也没有。我见附近有个山洞,心想那人说不定是把小姐带到这里来了,就轻手轻脚地走进山洞,还没来得及看清山洞里的景象,就被人一刀砍在了胸口上。”

那青年说到这里,解开自己的衣服,只见他胸膛之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他的左肩到他的右肋下方,几乎将他砍成两半,看上去触目惊心。

那青年合上衣服,苦笑道:“我现在想起这件事,都觉得我能活到今天,全靠我命大。当时我倒在血泊之中,无力动弹,我自己都以为我要死了,将我砍伤的那人,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就没在我身上再补一刀,而是直接把我扔下了山。

那下面正好是一片树林,多亏那些张牙舞爪的树枝,托住了我,我才没有直接摔在石壁上,得以捡回了这条命。当时我在树林里躺了几天,肚子饿了,就扒树皮吃,后来伤势没有那么严重了,就离开了那里,找了一座木屋住下。

我那时虽然在养伤,但是心里都是小姐,每天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伤势起起伏伏,一直不好。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觉得自己能爬山了,就想去找小姐。那天我爬上那座山峰,知道山洞里的人十分厉害,不敢冒然接近,就躲在石头后面,监视那个山洞,想要看看山洞里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想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山洞里,肯定会出来的,想不到我在那里连着守了三天,都不见有人从山洞里出来。我疑心山洞里的人,已经离开了,想要过去看看,但又担心他还在里面,这次他一定会吸取教训,定要亲眼看见我在他面前咽气了,才会把我扔下山去。

我就想去捉一只野兽,把野兽扔进山洞,看看里面的人会是什么反应。幸好当时我在雪地里待的时间太久,身体已经冻得僵硬,行动非常缓慢,不等我站起来,就有一个人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那青年看向那中年瞎子,脸上露出极度痛恨的神色,咬牙切齿地道:“就是这瞎子!”

“我见这瞎子手里没有刀,知道他应该不是那个把我砍成重伤的人,但他和那个人一定是一伙的,他和把小姐带走的那个人,也一定是一伙的。我找到小姐的希望,现在全都在他身上了。

我知道瞎子看不见东西,听觉、嗅觉和触觉,通常会比普通人灵敏许多,所以我不敢和这瞎子靠的太近,一直远远地跟着他,好在他穿的不是白色的衣服,在雪地里非常显眼,我和他离得虽然很远,但一直没有跟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