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画了大半个月,北院的墙差不多完成了一半,竟比预期更顺利。
这天傍晚,他搁下画笔,又习惯性地朝南院那边望去,心头竟又紧张起来。
说来好笑,他来甘霖寺这么多天了,至今都没有胆量走到南院去。
在他入寺后的第三天,听小沙弥说,伍先生也到了,就住在南院。当时他激动得都要跳起来,崇拜了那么多年的偶像就在咫尺,他恨不得马上冲过去亲眼一见。但他瞬间又冷静下来,早就听闻伍先生性情古怪孤僻,尤在作画之时最不喜外人打扰,如今自己去了,岂非坏了人家的清静?这可是大大的不该……思来想去,他只得暂且收了那份迫不及待想要见对方的心,想着不如等他们都完成壁画之后,再去拜见不迟。
此时,他站在通往南院的走廊前,那份渴望见到偶像的心情跟今天突然变热的天气一样,实在摁不下去,他左思右想,迈了腿又收回来,如此反复几次,终是说服了自己,就去偷偷看一眼,绝不打扰伍先生!
在去往南院之前,他甚至做好了要在最快时间内把伍先生的作品都记下来的准备,连一根线条都不能错过!如此方能比照出自己的不足,及时改进,毕竟是两人之作,他不能容忍自己拖伍先生的后腿。
可是,他的计划完全落空了。
不是伍先生的壁画将他震惊到脑子一片空白记不住任何东西,而是……南院的墙上,空空如也,莫说地狱恶鬼,连只蚊子都没有……
他愣在南院的门口,揉揉眼睛,却并非眼花。
一阵鼾声传来,那躺在竹椅中睡得正酣的白发老者,一身大袖宽袍歪歪斜斜地拖到地上,两个空酒壶躺在一旁,压住了连墨都没蘸的画笔。
这便是伍先生的真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