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泊一着急,忘记他没戴助听器了,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话。姜青遥还低着头呢,他这一串话就像跟空气说的一样。
姜青遥也忘了自己没戴助听器了,低着头自己伤心了一会,都没听到对面安慰的声音,颇有些委屈。一抬起头,便看见蒋云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蒋云泊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姜青遥戴助听器。
姜青遥把助听器戴上,问:“你刚刚说话了?”
蒋云泊说:“我说,你不要对自己的要求太高啦。唇语本来就很难学,现在才刚开始,一句话猜很久也是正常的,你不要紧张。我陪着你呢,我们慢慢来,一个月学不会就两个月,两个月学不会就一年,一年学不会就继续学,反正我一直陪着你。”
姜青遥失聪之后,蒋云泊也上网查过关于手语和唇语的很多资料,知道学习唇语本来就不简单,所以姜青遥主动提出来要练唇语的时候,他还是挺惊讶的。但他也不想姜青遥有太大压力,所以说了这么一番话。
姜青遥的失聪,成长的不仅仅是她自己,与之一同成长的还有蒋云泊,他依旧是开朗阳光的少年,但沉静下来的时间多了,沉静的时候像他们一起种的那棵树,隐秘生长,很踏实。
车祸之后,姜青遥其实没有怎么哭过,在得知自己的情况之后,她只在深夜里哭过一次,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那晚是秦梦婉守在她身边,她望着母亲,在黑暗里无声地流了几行眼泪。
她太懂事了,超乎同龄人的懂事。不让家人担心是她的原则,她努力笑,努力表现得如从前那般,把所有的痛苦都掰碎了咽到肚子里,跟秦梦婉说“我没事”,跟姜宏恳说“我没事”,甚至跟自己也说“我没事”。她平静的海面下,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礁石。
而蒋云泊的这番话,直击暗礁,霎时间汹涌湍急,她蓦然眼酸鼻涨,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蒋云泊慌了,手忙脚乱地从旁边的桌子上抽出纸巾,边给她擦眼泪边说:“你、你别哭啊。”
姜青遥吸了一把鼻子,说:“你不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