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是那样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几十年间已经赔进了多少卧底,几乎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所有警察在进去之前就要做好牺牲的打算。他其实有些害怕,谁又会天生期待死亡呢?只是又有不得不那样去做的信念和理由而已。
不过,这样的命运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可以,不要再把其他无辜的人也牵扯进来了。
诸伏景光突然有些庆幸,现在隔着一层面具。
让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假装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我……遇见过不少女孩子。”
他迟疑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有的是在任务的时候接触到的,也有的是平时在外面伪装身份打工时碰见的。”
形形色色的女性,其中有不少很优秀的女孩,以社会严格的目光来看,也堪称无可挑剔。
也不是没有过尝试一番的念头。
不是多么想要恋爱那种简单的原因,组织是压抑的,才一十出头的年轻的卧底警察身处其中,一身正义腔调和组织里纯粹的黑暗格格不入,他没有zero那样的抗压性,道德在痛苦中挣扎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是最后还是不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最多只能把她们当成朋友,也没有想过在一起之后的事。”
诸伏景光斜坐在窗边,脸被光线勾勒出了鲜明的线条,哪怕那是易容之后的样子,却是他真实的面部轮廓,不像赤井秀一或是琴酒那样有锋利的下颔角,他的轮廓要更柔和,一如本人。
这样的光影,和多年前渐渐重合。
那时被他救下的一个女孩表示无论如何都想和他在一起。
对方是个很聪明的人,甚至凭着平日听见的只言片语就摸出了一点组织的痕迹,很勇敢也很直白:“以后会有我陪着绿川君,我可以和你一同面对,你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孤单。”
那是他最为动摇的一回。
zero执行组织任务却长时间失联不知所踪,他一个人饱受煎熬,又不得不扛着莫大的压力,继续去完成组织那些要人命的任务。
在陷入黑暗最为孤立无援的时候。有一个人向他伸出了手,说愿意陪他。
太好了,他想,就这样答应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看着对方那样恳切地站在面前,他却连一句答应的话都难以说出口。
“……你应该去找一个更好的人。”他说,“而这个人不应该是我。”
原本以为难以出口的话,在说出来之后心里瞬间轻松了许多。
可是对方并不介意。
然而诸伏景光依然坚持:“如果不能承诺未来,那对你来说未免太残忍了,我不能这么自私。”
他进入组织就没有了回头机会,不当让别人也遭受这样的命运。
“就不能骗一骗我吗?”
“抱歉。”
最后就那样拒绝了。
为什么还是要拒绝呢,以后在辗转难眠孤立无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可是如果重来让他再选一回,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为什么呢?”妹妹说。
时隔多年,这个问题再次出现。
但是现在诸伏景光知道了。
他恍然地说:“因为……我看见她,想不出在一起之后的事情。”
“可是,有一件事就算说出来,你也一定很难相信——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好像在很久之前见过你了。”
是在梦里吗?也许不是,也许是的,他看着她便分不清梦和现实的界限。或许有前世今生,他曾经和她有过刻骨铭心的过去,所以才会在初见的时刻,就再也离不开眼神。
但他也是在那时才忽然发现,他其实不一定要对方有多可爱漂亮,或者阿加莎在世,那不是具体的喜欢,而是一种偏好。
真正的喜欢是:她是哪种类型,他就爱屋及乌。
她喜欢阳光,他就爱上了太阳。
“我看见你,就想到很久的以后,想到以后的很多事,甚至——咳,不过,又不是太敢想。”
他顿了顿:“因为总感觉,下一秒你就要扔下我走掉了。”
就像现在这样。
妹妹有一瞬间冲动地想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但紧接而来的理智很快就制止了她这样做。
“我现在不还在这里吗?”
诸伏景光嗯了一声。
“可以盖个章吗?”他说。
妹妹一下子想歪了,她矜持地点了点头,觉得还是不要做主动那个,但又不能让对方太失望,所以微微侧过脸。
然后对方伸出了小拇指。
“……”
……原来是这个盖章啊。
她勾住了他的,脱口而出:“拉钩,违誓切指,拳万,吞针。”
……啊这,自己怎么会记得这么恐怖的东西?
还好游戏里可以不讲武德呢。
一段时间过后,田村教授的另一份资料终于姗姗来迟。
真正的那份资料已经被妥善的安置好,手中的这份数据被刻意处理过,就算组织想利用这份资料赚钱,做药物生产,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好的疗效。
如果就这样交出去,不能够把资料的价值最大化。
妹妹想起了琴酒那间安全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安室透,本以为对方会拒接,但是没有。
“我想要你帮个忙。”
想要活捉琴酒这回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她在交资料的时候想办法让他放松警惕,到时候公安就动手。
安室透的声音有些错愕:“……如果失败了,你的身份就暴露了。”
“所以,为了让我的身份不暴露。”妹妹平静地说,“到时候把我当成组织成员对付,只要我同样被攻击,琴酒就不会怀疑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