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想回去,可魏春来不来接她啊!
周氏勉强挤出一抹笑,“茂儿他爹是村学的夫子,茂儿又是童生,等过了院试,就是秀才了,他们父子两个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需要我操心。”
听到这话,杨氏撇了撇嘴,真是脸皮厚啊,不就是男人和儿子多读了几年书,有什么好得意的!
杨氏心里清楚,周氏一连在娘家待了十多天,看望周母不过是借口,大概率是和魏春来闹了矛盾,周氏才会回娘家来。
周氏这样的小姑子没人喜欢,杨氏可不惯着她。
杨氏准备往云水村去一趟打听打听情况,不过,她还没动身,第二天就从村里的人听到了魏春来的消息。
周氏和魏茂给外甥女下药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这不,都传到邻村来了。
详详细细打听了情况,杨氏冷笑一声,这种黑心肝的小姑子,她可不敢再让周氏待在娘家。
用晚饭的时候,周家人面前都摆着饭碗,独独周氏面前空无一物。
周氏就等着吃饭呢,见状,她皱着眉,“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家里的米不够了,刚好差了一个人的口粮。”杨氏放下筷子,不给周氏说话的机会,直接道:“娘是长辈,自然不能让她饿着肚子;你大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也不能饿肚子;家里的孩子们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段时间还帮着我干了不少农活。要不,把我的碗里的米给你?”
周氏拉下脸,杨氏这是在拐弯抹角说她吃白饭呢!
桌上每一个碗里都有米饭,只有她什么都没有。
她大哥和几个侄子侄女吃的香喷喷的,根本不管她有没有饿肚子。
周母倒是心疼她,想把碗里的饭给周氏拨一些,可她刚拿起筷子,就被周氏的大哥看见了。
周氏在娘家待了这么多天,空着手回来,整日里又什么活也不干,周氏的大哥早就不高兴了,“少吃一顿也饿不死,娘要是不想吃,给我吧。”
周氏脸色一僵,她就这么遭人嫌弃吗?她的亲兄长,竟连一碗饭都舍不得给她!
“大嫂,家里便是再缺粮食,还能缺我一个人的口粮?”周氏很是不高兴,但不敢冲她大哥发火,只能对着杨氏道:“要真是这么缺粮食,大嫂给我说一声啊,我给你买一缸的粮食,好不好啊?”
“当然好啊,把银子拿来,我明天就去镇上买粮食。你在娘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天了,是该交些口粮钱了。”杨氏伸出手,讨要道。
没气到杨氏,周氏倒是气得不行。
在饭桌上落她的面子,这是把她的脸往地上狠狠踩!
周氏板着脸,“我便是嫁人了,还不能回自己娘家待几天吗?大嫂有儿有女,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万一我的几个侄女嫁人了,也被娘家人磋磨呢?”
杨氏鄙夷地看着她,“你也有脸说这样的话,我正是怕遭报应,才不敢把你留在家里啊!”
“你做的那些事儿,我可都听说了!你和你儿子,给你那外甥女下药,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清白差点被你们毁了!妹夫要休了你,你才跑回娘家来。我可不敢留你这种人在家里,万一哪一天,你就对家里的几个孩子下药了呢?”
像是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盘冷水,瞬间,周氏全身一片冰冷,她娘家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周氏方才还板着的脸,这会儿变得苍白,“你…你从哪里听到的?”
杨氏讥讽地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问问还有谁没听说你做的那些丑事!”
“你没嫁人的时候在家里冲我当嫂嫂的甩脸色也就罢了,到了魏家,这么遭天谴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亏你那儿子还是个读书人,读了这么多年的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吧,我们这些不识几个字的乡下人可做不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周家人听说了这件事,周氏的哥哥看周氏的眼神也变了,既然周氏敢算计喻纾,说明哪一天她也敢对周家人下手。
周氏的大哥沉下脸,“小妹,明天一早你就回去吧,嫁了人,你就是别家的人了,以后没事不要总回娘家!”
周氏全身僵硬在原地,连娘家都不许她回来了!
魏春来要休了她,两个孩子怨上了她,连娘家人也嫌弃她!
杨氏嘴角溢出讥讽的笑,“你不要脸,我们老周家的人还要脸呢,你做出这种事,连带着我们老周家也要被人指指点点!还有,你也别指望妹夫来接你回去,明儿一早,你赶快走吧!”
周氏心里一紧,“茂儿他爹怎么了?”
杨氏幸灾乐祸地道:“妹夫在村学教书,那就好好教导学生啊,他倒好,把一个孩子给打晕了,人家里人不依,让妹夫赔了十两银子!就连你那宝贝儿子也被那家人打了一顿,好在留着了一条命,没把人打废。”
“说起来,你们也是活该,妹夫不把别人的孩子当人看,你也是,敢对自己的亲外甥女下手,可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十两银子?
云水村娶一个新娘子也要不了十两银子!
周氏两眼一黑,站都站不直了。
周家人夹枪带棒嘲笑她一顿,已经够让她难受的了,她没想到,竟然又出了这一遭。把这十两银子拿出来赔偿,魏茂去赶考的盘缠可就不够了,这可怎么办啊!
在娘家待不下去了,等魏春来把她接回去也没指望了,周氏饿了一晚上肚子,一整夜没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她灰溜溜回去魏家。
说来也是巧,周氏回到云水村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刘家妇人。
心疼那十两银子,周氏冲刘家妇人骂了几句。
周氏不常干农活,力气自然没有刘家妇人大,两人扭打在一起,刘家妇人上来薅着周氏的头发,一下子把她摔到地上。
最后,周氏头发连带着头皮被拽掉一块,脸上更是被挖出一道道血痕,身上的衣裳也破了。
在村里人的打量下,她鼻青眼肿穿着一身破衣服回到了魏家,好不狼狈!
*
“王兄,你不在家里温习功课,怎么一个人出来喝闷酒?”
清风楼里,王平穿一身蓝色衣袍,年纪轻轻,然眉眼间蕴着几分愁闷。
桌上摆着几壶酒,有几个已经空了。
王平醉醺醺看过去,来人是他的一位同窗,名字叫何善。
王平无精打采地道:“坐吧。”
何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盏酒,“让我猜猜,王兄这是情场失意了?”
他们都到了成亲的年龄,为情所困也不意外。
王平叹口气,收到喻纾的回信到今日,已经有几日了,为了喻纾的声誉,他不能向别人吐苦水,只能一个人借酒消愁,把苦闷藏在心里。
可是,酒喝得越多,他心里的苦闷越多。
心心念念了几年的姑娘,连他送给她的首饰盒子都没打开,就拒绝了他,王平不甘心!
见王平不说话,何善道:“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王兄有什么心事,可以向我吐吐苦水啊!若真有解决不了的事,我也能给你出个主意。”
忍了这么多天,王平忍不下去了,“我心里惦记着一个姑娘,给她写了一封信,可她拒绝了!”
何善打听道:“呦,是哪家的姑娘?”
犹豫了一下,酒意涌上来,王平含糊不清地道:“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是喻纾,曾在学堂读过两年书。”
何善脑中浮现一张润秀娇嫩的面孔,他笑道:“自然有印象,前段时间我还在街上遇到她了,她出落得可是越发好看了,那长相,那身材,难怪她离开学堂这么几年,王兄还对她念念不忘。”
既然把喻纾的名字都说出来了,王平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喻纾和裴渡是一个地方的人,贸然登门太过唐突,我不方便亲自去找喻纾,便托裴渡把信和首饰给了喻纾,可被她拒绝了。”
突然听到裴渡的名字,何善脸色僵硬一下。
“拒绝了?”
虽是问话,但何善的话里并没多少惊讶。
像喻纾这般貌美的女子,拒绝王平也不是多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王平叹口气,“前几天裴渡把喻纾的回信给我送来了,她在信里说希望我能找到一个更适合的女子,哎,我是没什么希望了!”
何善举起酒盏晃了晃,“王兄,依我看,你不该让裴渡替你传话送信。”
“你与喻纾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她怕是都记不清你长什么样子了,你该亲自去找她说清楚啊!”
“更何况,万一裴渡没有实话实说呢?”
王平一愣,“裴渡不是这样的人吧?”
何善也和裴渡在一个学堂待过几年,他早就看裴渡不顺眼了。
裴渡没有进镇上学堂的时候,何善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可有了裴渡,第一名就变成了裴渡。
不管他怎么努力,总是被裴渡甩在身后,原先器重他的夫子,也把目光移到了裴渡身上。
直到裴渡去了县学,横亘在何善头顶的那份压迫才随之消散。
可裴渡凭什么能得到高县令的赏识!裴渡凭什么能去县学读书!
“为什么不会?”何善攥了攥拳头,面上倒是如常,“裴渡去了县学,和咱们不再是同窗,他未必会尽心帮你。况且,万一裴渡和你有一样的心思呢?不然,他怎么会心甘情愿插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假手于人总是不妥当,王兄若是心里不舒坦,总该亲自去瞧瞧。”
王平心里一咯噔,“或许,我是该去云水村一趟。”
喻纾娘亲去世时,王平来吊过唁,他知道魏家的住处,不需人指路,他就到了魏家。
给他开门的是魏茵,陡然瞧见面前的男子,魏茵脸颊浮出一抹红晕,“你是?”
“我是镇上学堂的学子,镇上王家医馆也是我家开的。”王平自报家门,“不知魏姑娘还对我有没有印象,我们见过一次,我是你表姐的同窗,你姑母去世时,我来过魏家。”
魏茵瞪大眼睛打量着王平,她隐约有些印象。
王平模样周正,魏茵的脸更红了,“王公子可是有事?”
王平急着见到喻纾,“你表姐可在?”
无缘无故,王平怎么会登门找喻纾?不会是她那个好表姐水性杨花,勾引了王平吧?
喻纾和魏家断绝了亲戚关系,这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魏茵不想说出来,她低着头道:“王公子先进来吧,表姐她…她这会儿不在。”
见家里来了人,周氏透过窗棂瞧往外看,她被刘家妇人打了一顿,到现在脸上的抓痕还没下去,头发也缺了一块,见不了外人!
趁魏茵进屋沏茶时,周氏问道:“茵儿,那人是谁啊?来咱们家有什么事情?”
看见周氏那幅丑样子,魏茵撇了下嘴,“他叫王平,镇上的王家医馆就是他家开的,他是表姐的同窗,来家里找表姐。莫不是表姐去镇上勾搭了王公子,被人家找到了家里来。”
周氏皱了皱眉头,渐渐地,她眼里闪过一道光,有了主意。
周氏收拾一下,顶着一张满是抓痕的脸去到堂屋,“王公子,我是阿纾的舅母,她这会儿不在家,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喻纾见都没见他一面,便拒绝了他,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王平心里还惦记着喻纾,不想放弃。
喻纾退学后,便没有见过他,可他却见过喻纾一次。
去年偶然的机会,他才街上遇到了喻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