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去疯狗哥哥家里吃饭啦?”
景晚月知道这事终究不能推脱,便道:“是,爹爹问他了,他说昨天是因为跟其他叔叔都不认识,觉得大伙儿说话不带他,这才有点生气。”
“哦。”小发糕恍然大悟,“那他以后还愿不愿意来找我玩?”
“愿意。”景晚月想了想,“只是他平时很忙,比爹爹还要忙许多,恐怕不能常来。”
小发糕挠挠头,“那他不是也想当我的新爹爹吗?他要是总不来,怎么当我的新爹爹呀?”
景晚月一怔。
一时没回话,小发糕便眨了眨眼睛:“爹爹,你是不是不想让他当我的新爹爹?”
景晚月又一怔。
这孩子,果然既聪慧又敏锐。
“不能简单地说成不想,只是……”
景晚月考虑着措辞,觉得怎么说都不恰当,既聪慧又敏锐的小发糕却懂了。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没那么想!就像我最喜欢和小冬瓜一起玩,和其他小伙伴虽然也玩,但是他们和小冬瓜还是不一样!”
这稚嫩的比方令景晚月觉得十分可乐,然而仔细想来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便道:“嗯,发糕说得对,发糕很聪明。”
“嘿嘿。”被爹爹夸奖了,小发糕很开心,不能常和疯狗哥哥玩的失落就少了一些。
二人来到晴溪河畔的一段,此处有白石桥,有树有花,有映在河水里斑斑点点的悬挂彩灯,人三三两两散开,在夜色之中显得十分安宁闲适。
景晚月领着小发糕在摆小摊的商贩那里买鱼食,小发糕踮脚探头往商贩摆着的口袋里看,说:“爹爹,咱们多买点儿那个红色的,胖鱼最爱吃,而且红色的撒进水里好看。”
“好。”景晚月笑着应道。
付过钱后,卖鱼食的老妇笑道:“小公子真聪明,我卖了这么久的鱼食,也没发现它们最爱吃哪种。来,送你一朵状元花,今后定能大富大贵!”
状元花乃是京城小贩卖的扎花里的一种,大红色,花瓣大而正,彩头好,许多人都爱买回去装点屋子。
“多谢老人家。”景晚月替小发糕接过,“也祝您身体康健,生意兴隆。”
“谢谢!”小发糕欣喜地跟着说。
他将花拿在手里,跟爹爹一面走一面翻来覆去地看,喂鱼的时候生怕弄坏,就让爹爹帮他别在了衣襟上。
景晚月蹲在河边,伸出一臂做保护的姿势,小发糕捏着鱼食一点一点地撒下,时而探头更加仔细地往河里看,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不解的问题,便转回身道:“爹爹,为什么疯狗哥哥是哥哥,但眠秋叔叔他们就是叔叔?”
景晚月再一怔。
看来,小发糕的确是为他的新爹爹操碎了心。
“因为……疯狗哥哥跟爹爹年纪相仿,而山流叔叔和眠秋叔叔都比爹爹大,叫叔叔显得尊敬。”
他自觉胡言乱语,小发糕却听话地点了点头。
“那爹爹你是不是更喜欢眠秋叔叔和山流叔叔?”
景晚月约略一想,点头道:“嗯。”继而笑起来,伸指敲了敲小发糕的脸蛋,“爹爹已决定了之后多与他俩一起玩,发糕也来吧,帮爹爹在他俩之中选一个?”
“不要,爹爹先去!”小发糕顿时不好意思了,侧身靠在景晚月怀里,小脸微红,“我等、等爹爹和他们玩熟了再去。”
……
小发糕喂完鱼,看够了虾蟹,困意袭来无力走路,景晚月便将他抱起,踏着夜色回家。
京城夜静,喧闹撤去,只余流光溢彩。
景晚月的身上沉甸甸暖融融,这些年来,他仿佛就数今日此刻内心最为满足而平静。
皓月悬天,长街漫漫,景晚月抱着孩子的身影渐渐拉长。
酒楼上,山流与穆眠秋对坐,各自倚窗而观。
远处石桥,一队禁军卫正在夜巡,为首的穆悠抱剑而立,憔悴的面庞上,目光深邃执着,久久不转。
及至那道修长的身影彻底消失,他终于转身,不料才刚迈步便猛然一顿。
天旋地转,穆悠在部下急切的呼唤声中又一次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