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众人散去,他独自来到军营僻静处,用暗号传唤周宇,再让周宇为他找来令人昏睡的药物——

只需少量,找个机会给穆悠服下,就能为他输内力了。

……

夜色深沉。

草料房里,穆悠趴在自己的铺上,拳头攥着,面容紧绷。

晚饭他没吃,根本吃不下。

晚饭过后这么久了,程钺始终不见回来,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与那些马兵的交易,就是在这时完成的吗?

……究竟是哪一个?!

他将下午和程钺说过话的马兵们一一想过,想找到那个罪魁,但记忆当中,程钺无论对谁都很亲切,根本看不出哪个更特别一些。

……难道说每个人都有份?!!!

他眉头狠狠一拧,自己都被自己这念头吓到了。

背上伤口的灼烧渗入皮肉,来到骨髓,他咬紧牙关,手指抠住掌下的草料,身体微微发抖。

不由自主地想象起那宛如地狱一般的画面,他恨得牙痒痒,几乎现在就要跳起来冲出去,冲到那些人面前,把为了他受苦受难的程钺给抢回来,再给那群人一顿暴揍!

可是、可是……

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说不定程钺是自愿的,下午他们聊得就十分起劲儿,程钺也教他们写字,还给他们讲意思。

说来也是,譬如王若攀上李通,只因李通毕竟是校尉。

程钺跟着那群人,也终归比跟自己凑在一起好。

虽然都是齐人与乌兹人的混血,但程钺长得好,会写字读过书,也会说话,跟他完全不同。

只有他,才是这个军营里最卑微最低贱的。

穆悠趴在地上,任凭刺人的胡思乱想一遍遍地侵蚀身体和内心。

昏暗的草料房里连一扇窗也无,仿佛将他困在了深邃的地底,一墙之外的军营犹如另一个世界。

没有人能进来,他也出不去。

他枕着交叠的双臂,沉浸在无边无际的自卑与痛苦中。

突然,草料房里唯一的一扇门响了。

门向内推开,黑暗中,银色的月光洒了进来,属于人的温热气息涌入。

穆悠的手指忍不住一动。

但他没有去看,他紧闭着双眼,却依然能想象到那个人走进来的样子。

……

“穆悠?”景晚月试探着唤道。

声音清清淡淡,穆悠却瞬间炸了。

他气急败坏,带着对想象中程钺的行径与对自己无能的茫然愤恨肆意大吼道——

“滚!滚出去!”

莫名其妙了整整一天的景晚月彻底愕然,愣在原地。

“穆悠,你究竟……”

他上前一步,先前人多不好开口,现在他一定得问个清楚。

可穆悠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只见那家伙撑起身子扭过头,用充血的双目瞪过来,厉声发狠道:“你滚!你都跟他们睡了,还回来我这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