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娆拖着箱子走了好一段距离,才打到车。上车后她一眼不发。
天黑,司机师傅以为她只是话少。经过一个大楼,灯光很亮,他不经意往后瞥了一眼,才发现后座的姑娘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溢出来。
“哎呀,姑娘,怎么哭了?”
“拖着行李箱出来的。跟男朋友吵架了?”
“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两个人相处不就是磕磕绊绊吗。”
“我跟我老婆也是这样,吵着闹着,大半辈子就过去了。”
“别哭了,啊,有什么事留到明天解决。明天就好了。”
司机师傅好心,喋喋不休地安慰。
池娆压根不知道前面的人在说话。她就是忍不住了。哭了一会儿,她给梁丝发消息,问她在哪。
梁丝回复。
“师傅。到沈洋路就行。”她跟司机说。
梁丝半路收到池娆消息,说是让她先别回家,等一下。她下了车,等了大概十分钟,就等到池娆。
池娆从出租车上下来,师傅帮她卸下行李箱。梁丝感觉不对劲,快步跑过去,看见她红红的眼圈,心里一紧。
“你咋了?啊?妞。不是在家过生日呢吗?是不是姓祝的欺负你了?”
池娆摇头,“没有。他要帮我实现生日愿望了。”
梁丝摸不到头脑,“啥愿望啊?出来买条街啊?我觉得隔壁那条更有投资潜力。”
池娆笑她不正经,梁丝说就你正经,到底什么事,赶紧说。
“我要恢复单身了。这次是真的。”池娆说。
梁丝呆住。
/
自从池娆不在学校住,梁丝一个人住没什么意思,也出来找了套房子。
公寓临江,外面就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对岸的高楼大厦倒映在水里,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浪声阵阵,一下一下拍打江岸。
“你想好了?”
梁丝坐在床尾的椅子上,看着池娆问。
池娆身上裹了被子,盘腿坐着,只留一张脸在外面,和一只手在外面,手里还抱了瓶酒。她低头,不看梁丝。
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是我觉得祝教授其实,还挺好的。这次让小北联系我们,说想好好给你过个生日,只要你开心就行......”
梁丝一边说,一边观察池娆的表情。池娆不说话,闷了口酒。
“因为上次那个什么安什么的?不是说那女的结婚了吗。我觉得祝教授也不是那种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梁丝说。
“你别一直看着我。”池娆别开脸。
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哭了。
“到底咋回事......你想说不?”
“让我缓缓。”
“行。那你今晚睡这里。可能那个潮水的声音有点吵,用不用去给你买副耳塞?”
“不用。你在这陪我干坐半天了,赶紧去休息吧。”池娆催促。
“你少喝点。”梁丝说。
她关上灯,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池娆喝掉最后一口酒,把酒瓶子放床头柜上,慢慢躺下。
她扭头,能看见对岸高大的楼,好多房间亮着灯,江水璀璨。
其实今晚这事,不算偶然,她计划很久了。放在生日这个特殊节点说,一个是因为怀雯昨天过来,一个是因为更决绝。
她不想用藕断丝连来折磨人。既然动了心思,就该一次性断掉。
其实从一开始发现自己没怀孕的时候,她就隐约觉得这段婚姻不会长久。以前只当是游戏人间,后来她开始心动,慢慢陷落。
但是她没办法欺骗自己。看见池姝要回来时,她就是很慌乱,这种感觉在看见安雅丽到来时达到顶峰。
误会安雅丽跟祝淮书有什么情况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在胡思乱想。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接受任何一种可能的结果。
直到宴会那天,把一切都说开,她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但是事后,她发现自己太累了。因为自己没有安全感,把所有心思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这种感觉太累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不对这段婚姻抱有希望了。
祝池两家的联姻,在刚开始,有家族利益的背景,主要是因为他小姨一家在申城。姑姑工作调动,也去了申城。结果现在两个人一个升职,一个降职,地位越差越大。
池娆原本是很骄傲的,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所有的骄傲,不过是倚仗别人。
她自己什么都不是。
生病的这段日子,她每天都在跟自己的内心作斗争。她一边把他当成唯一的救赎,一边却在思考——离开,还是不离开。
她总是会动摇,贪图他的温柔。
他早上上班之前,总是会回卧室看她一眼,轻声说自己要走了。有天,她闭着眼睛,扯住他的袖子。
“祝教授。我......”
以前信手拈来的话,说不出口了。
她后来想了好久,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开不了口。不是母语羞涩,是她的情感羞涩。
在没有感情的时候,随口能表达的事,在真的发生了之后,再去表达,就不是信口胡说了,而是对自己的心的剖析。
赤诚地将自己的心剖开给别人看,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到了现在,她绝对说不出口了。
她在病中苦熬着,然后怀雯让她看清了现实。
幸亏都结束了。
池娆长长吐了口气。
酒精的作用,外面有点吵,但她没有熬到天亮,就沉沉睡过去了。
睡到第二天中午,她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过了一会儿,祝淮书回复:
[我出差了。]
/
段琪知道前一天晚上是教授夫人的生日,所以在祝教授临时叫他订餐厅的时候,并没有太惊讶。他费了点功夫,订到餐厅,结果祝教授好像并没有过去。
早上去送早餐,他注意到教授家里有点乱,心里更疑惑了。
“教授,您昨晚没去那家餐厅吗?”
“嗯。”祝淮书转身去吃饭。
段琪不敢多问,自己下楼,回车里等着去了。
他一上午都在留心教授的行为,发现他除了眼里有些红血丝,显得有点累,工作状态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中午,段琪抽空问:“教授,那个果宝,今早有点应激反应,不过应该没事......”
“过来了吗?”
“到了。问什么时候给您送过去。”
“先叫那边的人养着。”祝淮书翻文件,揉了揉眉心。
果宝已经被主人送出来了,养在分公司一个员工那里。前面几经周折,终于要送过来了。段琪以为祝教授想要这只小猫,很坚决,也猜到是给夫人的礼物,但现在小猫暂时不让送过来了。
他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祝淮书手机来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