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暄端起一碗白粥,以袖遮挡,手腕轻抖。
“那是阮姑娘养的狗,名叫糯糯,很皮实的家伙。”祝文暄面不改色,用汤匙搅拌着白粥,放在穆千玄跟前。
穆千玄记得糯糯,以前他们几个住在一起时,那只小胖狗总是追着初夏的衣角咬。这狗都长这么大了,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祝文暄为穆千玄的碗里添了点酱菜,提醒道:“师弟,粥凉了。”
祝文暄亲手为他端碗夹菜,穆千玄极给面子的吃了一口。
祝文暄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他。
穆千玄情况特殊,同为奉剑山庄的弟子,却是一人孤零零的长大。祝文暄很小就听过他剑术了得,没见过真人,后来,父亲将他放出将军陵,关照过他和祝笑笑要善待穆千玄,因此他和祝笑笑待穆千玄还算亲近。
祝长生说,奉剑山庄将来要立足江湖,维持曾经的辉煌,少不了穆千玄这把剑。为着自己的儿女情长,亲手毁掉穆千玄,祝文暄不知道自己这一步,算不算走错了。
穆千玄吃了小半碗粥,与祝文暄说清楚,以后继续和初夏住在竹苑,就带着他的那两把剑走了。
悠然居建在山脚下,用竹子和木头简简单单的搭出来的,周遭还用篱笆围成了个小院。篱笆上爬满紫色的野花,看起来生机盎然的。
阮星恬确实一早出门采药了。
这几日她深陷自责,夜不成眠,眼底已有青黑的印记。她背着药篓,把刚采回来的药放在门口,推开屋门,惊得倒退一步。
屋中残破的桌子上堆着几瓣碎片,那是她给初夏敷眼用的药罐,罐子里盛着的草药,鲜绿的汁液中掺着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
阮星恬惊魂未定,向着帘后望去。那里立着道人影,尽管有纱帘阻隔,凝重冰冷的杀意如陡然出鞘的剑锋,直刺向自己。
一股寒意自脚底生出,瞬间爬满阮星恬的四肢百骸,阮星恬认出帘后的人影:“穆千玄。”
穆千玄掀帘走了出来,眼底似凝结着初冬的寒霜,面无表情地开口:“为什么要毁初夏的双眼?”
桌上的碎瓷,和这句开门见山的问话,都昭示着一件事——穆千玄已发现真相。
没错,阮星恬给初夏用的药里,多添了一味药物。她没打算毁初夏的双眼,只是想借初夏的病接近穆千玄。穆千玄向来不近人情,阮星恬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给初夏用的药,会让初夏虚弱,吹吹风,淋淋雨,或是不小心吃了生冷食物,都有可能大病一场。这样她身为医者,就能自由出入竹苑,与穆千玄来往密切。有她在,她不会真正伤及初夏性命,等她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能为初夏调养好身体,恢复如初。
阮星恬百般算计,没算到穆千玄会察觉她的不怀好意,私自带着初夏去看了别的大夫。阮星恬用药高明,以普通大夫的资质,根本发现不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那个为初夏诊治的大夫是谁?
“看来,你无话可说。”穆千玄向着阮星恬掷出手里的剑,“你曾替我祛毒,我不杀你,我只取你一双眼睛,作为给初夏的赔罪。”
他带了两把剑,一把给阮星恬,一把留给自己。阮星恬做了错事,他却不屑于偷袭,初夏的心里他是光风霁月的君子,他就堂堂正正给阮星恬机会,一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