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从今天起,永远

就在罗伊参加完菲戈慈善赛的当天晚上。

2003年7月2日。

罗伊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杜鲁罗河上的游船灯火倒映在他手中的冰水里。

一天前弗格森的话仍在耳边回响:

“Moneyistrophies.(金钱即是奖杯)”

而老爵爷的语气中带着自信:“阿森纳的新球场贷款要还到2030年,而我们的训练基地冠名费已经覆盖了三代青训投入。”

玻璃窗映出他嘴角的冷笑。

英超的真相从来不在草皮上,而在德勤的财报里。

这个念头被突然贴上后背的体温打断。

杜晨-科洛斯身上香奈儿五号香水的气味混着浴后的水汽缠上来,玫瑰金色的指甲正沿着他腹肌下滑——

嗡。

手机的蓝光在床头柜炸亮。

经纪人米利亚乔的号码。

“我在伦敦,原本准备与温格会面.”听筒里的声音像被拧紧的发条。

罗伊任由杜晨的牙齿啃咬肩胛骨,单手撑在落地窗前,另一只手握着手机。

“米科,你的声音为什么在发抖?”

电话那头,经纪人吞咽了一下,像是喉咙里卡着一块未消化的黄金。

“在今天的某半个小时里!”他的声音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攥紧,“一个俄罗斯人买下了切尔西。”

“通过扎哈维的中介。”

杜晨的指尖温柔地掐着罗伊的腰窝,指甲的触感像是一道无声的“警告”。

罗伊认识皮尼-扎哈维,那个以色列人去年刚把费迪南德运作到曼联,创下了2910万英镑的后卫转会费世界纪录。

“现在扎哈维告诉我.”

米利亚乔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像是从另一个维度传来,“他的老板要最好的前锋。”

柔软的唇贴上罗伊的耳廓,舌尖若有似无地描摹,呼吸灼热。

“薪资没有价码,都可以谈。”经纪人继续道,“除了俄罗斯人没有人出这么高的价”

罗伊的指节在玻璃窗上收紧。

窗外,波尔图老城的灯火在杜鲁罗河上摇曳,而电话那头,一个全新的时代正在伦敦被书写——一个能用卢布重新定义“上限”的时代。

杜晨的手滑进他的衬衫下摆,指尖带着挑衅的力道。

“所以,”罗伊低笑,“扎哈维的老板准备花多少钱买一个金靴?”

切尔西主教练克劳迪奥-拉涅利正驾驶着他的阿尔法罗密欧行驶在法国A6高速公路上。

这是他在整个夏季最不喜欢的时间段。

这位52岁的意大利教头摇下车窗,让普罗旺斯的薰衣草香气冲淡旅途的疲惫。

自从2000年接过同胞维亚利的班后。

每年此时,他都要完成这段从罗马到伦敦的1时苦旅——穿越亚平宁半岛,翻越阿尔卑斯山,最后在加来港排队等待渡轮。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贝克汉姆正式亮相皇马的新闻,拉涅利下意识摸了摸副驾驶座上的战术笔记。

那里记录着他为季前赛准备的魔鬼训练计划:六周内要完成300组高强度冲刺、180小时战术演练——用这套方法,他去年硬是把预算有限的切尔西带进了欧冠。

但此刻他嘴角泛起苦笑,上个赛季,切尔西获得了欧冠联赛的参赛资格,俱乐部将有更多收入,但又不是那么多。

那些钱足以让斯坦福桥球场保持正常运营,但还不足以让他们加入欧洲大陆球员的购买风潮。

换言之,拉涅利将要带着和当年夏天同样的队伍去参加季前赛。

当车行至第戎附近时,手机突然震动。

来电显示“特雷弗-伯奇:财务总监”。

拉涅利把车停进紧急停车带,耳边传来对方激动到破音的声音:“克劳迪奥!俱乐部被收购了!是个俄罗斯石油寡头!”

意大利人握方向盘的手指骤然收紧。

远处,一辆运送香槟的货车正喷着黑烟爬坡。

“这算好消息?”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上帝啊!他口袋里装着西伯利亚油田!”

伯奇几乎在尖叫。

但拉涅利眼前浮现的却是当年维亚利对他说的那句话:“在我们这行,新老板的第一把火永远烧向教练席。”

“特雷弗,”他缓缓降下车窗,让七月燥热的空气灌进来,“准备好简历吧。你我会是第一批收到解雇信的。”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只有电流的沙沙声回应着山间蝉鸣。

拉涅利还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心想自己的难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吗?

他马上改变了这个想法。

赛季还没有开始,但他明白一切都不会按照自己此前的计划来了。

两天后,在斯坦福桥主席办公室,拉涅利见到了传说中的罗曼-阿布拉莫维奇。

俄罗斯人用骨瓷茶杯轻轻搅动着红茶,突然开口:“教练先生,我需要你买下全世界最好的球员。”

“我会尽力,但谁会把自己最出色的球员卖给我们呢?”

拉涅利指向窗外空荡荡的训练场,“谁会把自己的珍宝卖给欧冠新军?”

阿布嘴角扬起一个让银行家们胆寒的微笑:“在伦敦,连大本钟都有标价。”

“我不在乎这个问题,每个俱乐部都给自己的每个球员设定了一个价格。时过境迁,不管那个数字是多少,我都愿意出钱。”

“全世界的钱都在我们手里,”伯奇站在阿布身后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会计师特有的谨慎,“但足球圈里到处都是怀疑的声音,毕竟.”

“毕竟没人见过这样的玩法。”

阿布接过话头,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办公桌,腕上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俄罗斯人突然转向拉涅利,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是西伯利亚的冻湖:“克劳迪奥,你觉得我们需要多少?”

意大利人咽了咽口水,战术笔记从他膝上滑落,纸张散开在地毯上——那是他花了整个六月准备的,基于现有阵容的442阵型分析。

他想起在法国高速公路上那个不祥的预感。

“主席先生,”他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按照欧冠级别的补强需求,我们至少需要.”

他在心里快速计算着这些年被拒绝的转会报价,“大概四千万英镑?”

阿布突然笑了。

“1.4亿。”

他说,声音轻得像是在报一个房间号码,“这只是夏天的零花钱。”

拉涅利感到一阵眩晕。

这个数字几乎是切尔西过去十年转会支出的总和,是阿森纳新建酋长球场预算的三分之一,足够买下整个意甲中游球队。

他的视线突然模糊了,不知何时,眼镜上已经蒙了一层水汽。

办公室角落的古典座钟突然报时,沉重的钟声惊飞了窗外树上的鸽子。

拉涅利恍惚看见那些振翅的白鸽变成了张张支票,上面印着克雷斯波、贝隆、马克莱莱的名字

“先生?”

伯奇担忧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您需要一杯水吗?”

但拉涅利已经听不见了。

52岁的他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金钱的重量”——那是一种能让亚平宁半岛最顽固的战术家膝盖发软的,甜蜜的眩晕。

今天。

本该是足坛聚焦贝克汉姆正式加盟皇马的历史性时刻,然而来自俄罗斯的资本风暴彻底改写了头条剧本。

就在小贝亮相伯纳乌的同一天,罗曼-阿布拉莫维奇以1.4亿英镑收购切尔西的消息如惊雷般炸响,让整个英格兰足坛为之震动。

随之震动的是整个足球世界。

《泰晤士报》以“红色沙皇降临斯坦福桥”为标题,在头版刊登了阿布戴着切尔西围巾的照片;《每日镜报》则玩起双关语:“蓝调变奏曲:俄罗斯红遇上伦敦蓝”;最富创意的当属《卫报》,他们在体育版用切尔西蓝和苏联红设计了渐变报头,大标题赫然写着:“当克里姆林宫遇见国王路”。

这场媒体狂欢完全盖过了贝克汉姆的转会新闻。

在舰队街的编辑室里,资深足球记者们不约而同地将阿布收购案放在头版,而小贝的亮相仪式则被挤到了内页。

有评论员戏称:“今天,连万人迷的魅力都敌不过卢布的魔力。”

切尔西背负着近亿英镑的巨额债务早已是英超公开的秘密,但向来以铁腕作风著称的俱乐部主席肯-贝茨却将出售计划隐藏得天衣无缝。

当俄罗斯寡头阿布拉莫维奇闪电收购的消息突然爆出时,连最资深的足球财经记者都措手不及——就在交易达成前4时,贝茨还在媒体面前信誓旦旦地否认任何出售传闻。

“这就像在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前最后一刻卖出了船票。”

贝茨在事后回忆时坦言。

据内部文件显示,切尔西当时距离财务崩盘仅剩7天倒计时:一笔2300万英镑的紧急债务将在周五到期,而原本指望通过球员套现的应急计划彻底落空——转会市场的寒冬让主帅拉涅利连一名替补球员都无法出手。

俱乐部财务总监的电脑里,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进入破产管理程序的预案文件。

从2003年春季在老特拉福德球场观看了欧冠联赛中曼联对皇马的四分之一决赛之后,阿布拉莫维奇就动了拥有一家英格兰足球俱乐部的念头。

在选择收购目标的过程中,阿布拉莫维奇先同热刺主席进行了商谈,但该俱乐部位于伦敦东北部,他对这个位置没有什么兴趣。

那天商谈结束后,他的奔驰车沿着托特纳姆大街前行。

他望向窗外,用俄语对自己的助手说:“这里比鄂木斯克还要差。”

鄂木斯克位于西伯利亚,西伯利亚石油公司在那里设有一家炼油厂。

阿布拉莫维奇也没有立马对收购切尔西表示出兴趣。

如果说他对在爱好上砸九位数的金钱有什么条件,那就是所收购的俱乐部必须是能参加欧冠联赛的队伍。

如果蓝军能做到这一点,或许他会有兴趣。

2003年5月的那个下午,将在斯坦福桥球场对阵利物浦的球员们也知道这场比赛利害攸关,因为伯奇就是这样告诉他们的,但他们不知道事情的重要程度会如此戏剧性地升级。

这场比赛将决定切尔西和利物浦的欧冠资格,价值2000万英镑的天价。

之所以说是2000万英镑的比赛,是因为胜利的一方将取得联赛第4名,获得英格兰参加2003—2004赛季欧冠联赛的最后一个名额,从而分得大量金钱。此前从来没有哪场英格兰联赛的比赛被如此描述。

面对前所未有的情况,切尔西也采取了前所未有的举措。

比赛前一天晚上,俱乐部没有让球员睡在自己家里,而是安排他们下榻海德公园旁的皇家兰开斯特酒店。

这种做法在多年后才成为英超俱乐部的标准做法。

晚餐过后,给球队做赛前动员的是财务总监伯奇,而不是主教练克劳迪奥-拉涅利。

伯奇非常明确地告知球员,这绝对是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比赛之一。针对这次比赛,他请了一位美国老兵来动员这支由欧洲大陆人、非洲人和20多名英国人组成的国际队伍。

这位老兵就是查尔斯-克鲁拉克将军,一位在美国近代战争中有着杰出表现的海军军官,曾经被授予美国高规格的军事荣耀,并且在从军36年后成为美国海军陆战队司令。

这种简历非常适合争取美国民众的支持,竞选美国总统。

但此刻,克鲁拉克将军站在伦敦一家酒店的宴会厅里,正在动员一支球队去攻打利物浦的中场。

将军谈到了荣誉,谈到了勇气,也谈到了如何迎难而上。

他用美国腔给大家讲了一段自己如何调兵遣将的故事。故事讲完后,切尔西的球员们已经摩拳擦掌,一心想着在酒店宴会厅里就将利物浦踢翻。

遗憾的是,他们必须回去睡觉。“我感觉自己就像灌了32杯浓缩咖啡,”勒索克斯说,“我很想弄根绳子,从自己的房间滑下去,然后到海德公园去作战。”

第二天下午开球前,切尔西进行了最后一场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