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360皇帝龙威凝冷月,侠士热血沃苍烟

风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竟与远处景仁宫传来的编钟乐声隐隐相合,平添几分肃杀。

若瑶咬着唇,泪水终于决堤。

她望着石飞扬琉璃般的眼眸,仿佛要将这短暂的重逢刻进骨子里。

“那日在养心殿……”她声音梗咽,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裙摆上的缠枝牡丹纹,那是皇后规制的纹样,“我听见粘杆处的密报声,便知是冲着你来的。那些污言秽语,我怎能让它们伤你分毫?”

说着,她抬手轻抚石飞扬的脸,像触碰易碎的汝窑青瓷。

石飞扬反手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

他忽然想起天山寒玉谷里,阿依娜消散时也是这般冷。

“傻姑娘,那毒墨……”他声音发颤,喉间泛起苦涩。若瑶却摇头轻笑,泪珠滚落脸颊:“能护你周全,便是吞尽天下剧毒又如何?”

她身后的竹林突然沙沙作响,惊起两只栖息的鹧鸪,正应了“行不得也哥哥”的古谚。

风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似在为这对苦命人叹息。若瑶缓缓后退半步,双手护住小腹,眼神中满是矛盾与惶恐:“可是王爷……我已有了皇上的骨肉。”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却如惊雷在石飞扬耳畔炸响,“若将他生下,来日……来日会不会与你争那九五之位?”

远处传来太监们拖长的“起驾——”声,惊得竹林间的露珠纷纷坠落。

石飞扬身形一晃,鹿皮袋中的朱雀精魂发出不安的啼鸣。

他望着若瑶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剧痛。这天下霸业,他筹谋多年,可此刻看着眼前人颤抖的睫毛,竟觉得那些金銮殿上的荣光都化作了齑粉。

竹林外,白振握紧铁爪,爪尖在汉白玉围栏上划出细密的刻痕,而围栏上雕刻的“苍龙教子”图,此刻却显得如此讽刺。暮秋的紫禁城被厚重的铅云压得喘不过气来,琉璃瓦上凝结的霜花泛着铁青色冷光,在黯淡天光下宛如撒落一地的碎冰。檐角的铜铃在穿堂风中发出呜咽般的震颤,声音悠长而凄厉。

石飞扬立在乾清宫飞檐下,袍角被寒风掀起,露出腰间微微发烫的鹿皮袋。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瓣缂丝芙蓉——那是若瑶含泪转身时,被竹枝勾落的,此刻早已被他的冷汗浸透,似一片凝固的血色。

若瑶腕间伽南香的余温还萦绕在鼻端,养心殿方向却骤然炸开金铁交鸣之声,混着粘杆处血滴子撕裂空气的尖啸,惊得他琉璃眼眸寒光暴起。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不安,运起“昆仑问心诀”,以内力敛去周身气息。

随着内力在经脉中如暗潮般奔涌,他的身形变得愈发轻盈,足尖轻点飞檐,身影瞬间化作一抹青灰色鬼魅,朝着声源处疾掠而去。

穿透重重宫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惨烈至极的厮杀景象:少年唐晓澜银发飞扬,手中长剑挽出天山剑法的“雪舞银蛇”,每一剑挥出,都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剑罡所至,青石地面瞬间如蛛网般龟裂,飞溅的碎石在半空划出危险的弧线。

青年白泰官身形飘忽不定,施展八卦游身掌,身影化作十二道残影,掌风过处,落叶凌空绞成齑粉,粘杆处高手被掌风扫中,身形不稳,连连后退。

壮年马腾的金刚拳虎虎生威,裹挟着虎啸之声,每一击都震得粘杆处高手兵器嗡鸣不止,火星迸溅如流萤,照亮了众人紧绷的面容。

混战之中,一道月白色身影如雪中惊鸿般掠过宫灯。

那女子蒙着黑巾,手中软剑舞得密不透风,施展出武当“绕指柔剑”。看似绵软的剑招,却在瞬息间格开三道血滴子,剑势之快,令人咋舌。

石飞扬呼吸骤停——她侧身闪避时,腰间羊脂玉坠轻晃的弧度,与昨夜竹林中若瑶转身时的韵律分毫不差!“若瑶?!”石飞扬差点惊叫出声,急忙伸手捂着嘴巴。

几乎在同一时刻,卫年华的离别钩已如毒蛇吐信,泛着幽蓝光芒,直取女子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她旋身使出“鹞子翻身”,青丝如墨瀑般散落,颈间那颗醒目的朱砂痣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刺痛了石飞扬的双眼。

石飞扬睚眦欲裂,反手抽出鹿皮袋中的普通铁剑和一套衣服以及蒙面巾,扯乱头发,换装之后运转“昆仑问心诀”,内力灌注剑身,竟泛起幽幽青芒。

他握剑使一招“青峰割面!”剑走偏锋,剑尖如灵蛇出洞,直取卫年华后心大穴。

“藏头露尾之辈!也敢插手粘杆处之事!”卫年华察觉身后劲风,冷笑一声,离别钩回防如电。双器相撞刹那,火星迸射三丈高。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石飞扬虎口发麻,但他剑势陡变“回风夺月”诡谲莫测,剑尖在空中划出七道残影,逼得卫年华连连后退。

眼见局势陷入僵局,粘杆处七名高手互相对视一眼,结成“北斗七星阵”。七枚血滴子嗡鸣着腾空而起,在空中飞速旋转,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铁网,所过之处,廊柱瞬间被绞成木屑,声势骇人。

若瑶见状,美目闪过决绝之色,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软剑之上。剑身腾起妖异血光,她施展“武当血祭剑法!”剑光暴涨成血色龙卷,所到之处,血花飞溅。

两名粘杆处高手躲避不及,咽喉爆裂,温热血柱喷在她苍白脸颊,黑巾瞬间晕染成暗红,却更衬得她眼神坚定如铁。

石飞扬心急如焚,施展“弓身望月”,剑势如弯月横扫,将两枚血滴子磕向夜空。

然而,“北斗七星阵”威力无穷,阵法运转间,地面突然窜出七道锁链,如灵蛇般缠住唐晓澜等人脚踝。若瑶咬牙挥剑斩断锁链,却因分神被一名粘杆处高手的劈空掌击中后背。

她闷哼一声,如断线风筝般撞碎窗棂,软剑在琉璃瓦划出串串火星,如流星坠落。

卫年华狞笑:“哪里走!”离别钩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致命蓝弧,直追若瑶而去。

石飞扬目眦欲裂,足尖点地,施展出昆仑派“踏雪无痕”轻功,铁剑施出“弑神灭佛”。九道剑影如怒龙腾空,剑气纵横间,追兵兵器寸寸崩裂。

在石飞扬的掩护下,若瑶等人终于突出重围。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宫墙外,石飞扬虚晃一剑,隐入阴影,琉璃眼眸倒映着漫天血雨。宫墙下,霜花不知何时已被鲜血染红。

若瑶消失在宫墙之外的身影,如同深秋最后一片飘落的枯叶,刺痛着石飞扬的心。

他立在原地,听着追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手中的铁剑还在微微震颤,剑身上沾染的血迹已开始凝固。琉璃眼眸中倒映着残破的宫室,他深吸一口气,将铁剑收入鹿皮袋,运起轻功悄然离去。

回到王府,石飞扬屏退众人,独自坐在书房中。

案上的烛火摇曳不定,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投下扭曲的轮廓。他取出那瓣染血的缂丝芙蓉,轻轻放在掌心,花瓣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颜色暗沉如铁锈。

想起若瑶在竹林中含泪的模样,石飞扬只觉心中一阵绞痛。

正当他沉浸在思绪中时,白振匆匆赶来:“王爷,粘杆处正在全城搜捕刺客,已经有不少江湖中人落入他们手中。”石飞扬眼神一凛:“可探听到特别的消息?”

白振摇头:“暂无线索,但卑职定会全力查找。”

两人虽然打着哑语,但均是心知肚明。

养心殿内,气氛凝重。雍正皇帝端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如水。

下方跪着粘杆处的统领,额头渗出冷汗:“皇上恕罪,让刺客逃脱实乃卑职失职。不过卑职在现场发现了武当派的剑法痕迹,还有……”

他呈上一块染血的黑巾,“此人曾施展武当血祭剑法,想必与武当派脱不了干系。”

雍正拿起黑巾,手指微微收紧:“武当?这些年他们越发不安分了。传旨下去,彻查此事,凡与武当有瓜葛者,一律严查!”“喳!”卫年华应令而去。

圆明园的夜被细雨浸得发沉,西洋楼的铜鹤在雨中泛着冷光。

雍正要召若瑶过来侍寝,却听宫女说若瑶已有身孕,他握着羊脂玉盏的手突然顿住,盏中碧螺春泛起的涟漪映出他骤然阴沉的脸。

“你说什么?”皇帝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跪在阶下的宫女浑身颤抖如筛糠,战战兢兢地再次答道:“回……回皇上,若瑶贵人已有两月身孕……”

殿外惊雷炸响,雍正霍然起身,明黄的龙袍扫落案上奏折。

长廊的宫灯在风中摇晃,将他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朱红宫墙上,恍若蛰伏的蛟龙。

雍正决定去看望若瑶,转过九曲回廊,血腥味混着若瑶惯用的茉莉香扑面而来,皇帝眉头微蹙——这气息,与三日前养心殿刺客带毒的掌风如出一辙。

推开寝殿雕花木门,若瑶斜倚在湘妃竹榻上,苍白的面容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轻抚隆起的小腹,眸光如水:“皇上怎来了?”

雍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鬓边新换的银步摇,那上面镶嵌的猫眼石在暗处流转着幽光,恰似那晚刺客软剑上的妖异红光。“朕听闻你身子不适。”皇帝指尖划过榻边搁着的伽南香手串,突然发力捏碎两粒珠子,“武当血祭剑法,练多了可是伤身。”

若瑶瞳孔骤缩,转瞬又恢复柔婉:“皇上说的什么,臣妾听不懂……”话音未落,雍正已扣住她腕脉,浑厚的少林内力如毒蛇般钻入经脉。“二十年前朕在嵩山学的易筋经,倒还没全忘了。”皇帝冷笑道:“少阳神功的气息,与修罗阴煞功一样教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