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已被石飞扬牢牢搂入怀中。
熟悉的兰草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她能清晰感受到石飞扬剧烈的心跳,震得胸口发烫。
“两百年了……我……我……”石飞扬声音发颤,将脸埋进她颈窝。
美少女嗅到石飞扬发间雪松香,“放……放开我!”
她红着脸用力推搡,水葱般的指尖却被石飞扬反手握住。
月光下,少年琉璃般的肌肤泛着温润光泽,眼中盛满她从未见过的深情与痛楚。
这份炽热太过灼人,烫得美少女眼眶发酸,“额吉多,你清醒些!你是镶黄旗的包衣奴才,我是太湖水寨的堂主,你我身份天差地别!”
石飞扬浑身一震,仿佛被兜头浇下一盆冰水。
记忆如潮水涌来:自己此刻顶着的“额吉多”身份,是粘杆处见不得光的暗卫;而眼前少女腰间若隐若现的水波纹玉佩,分明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太湖水寨信物。
石飞扬缓缓松开手,喉结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美少女退后半步,胸口剧烈起伏。
她望着石飞扬骤然黯淡的眼神,心中竟泛起一丝不忍,却仍硬着心肠冷笑道:“我是周薇柔,不是什么美珍。若不是看你重伤落水,本姑娘才懒得救你!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失去孙子的什么大爷,却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无耻之徒!”说罢转身便走,月白襦裙扫过满地碎冰,发出细碎的声响。
“等等!”石飞扬突然伸手抓住她广袖,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周薇柔一颤,“就算你不是她……但可否告诉我,这太湖岸边,可曾有个叫戚美珍的女子?”
他声音低沉,琉璃眼眸在月光下映出细碎的光,像是藏着漫天星辰碎了一地。
周薇柔望着他紧握不放的手,咬了咬唇,别过脸去:“一百多年前,江南确实有一个巾帼英雄,名叫戚美珍,她在此当过江南漕帮的帮主。”
石飞扬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觉不到疼痛。他仿佛看见戚美珍孤身站在湖边,风吹起她的素色裙摆,在等他归来的俏模样。“后来呢?”他声音沙哑。
“后来……”周薇柔顿了顿,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听说她跟着当年的靠山王石天雨对清兵作战,马革裹尸,英勇殉国。”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抽回被攥着的衣袖,“公子,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石飞扬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两世为人,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明玉功在经脉中流转,却暖不了此刻发凉的心。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他弯腰拾起地上破碎的茉莉花,花瓣上的血渍在月光下宛如未干的泪痕。
“薇柔姑娘!”他突然扬声,惊起芦苇丛中的白鹭,“他日若有需要,我这个假的额吉多,必当赴汤蹈火!”周薇柔的脚步顿了顿,仰头长啸:“反清复明!”却没有再回头,只留广袖上的银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渐渐消散在太湖浩渺烟波里。
太湖的夜风掠过芦苇荡,石飞扬望着周薇柔消失的方向,衣袂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他缓缓抬起左手,月光洒落,中指上的神龙宝塔戒指泛起幽微金光,塔身纹路流转间,竟如活物般微微震颤。随着一声清越龙吟,宝塔大门轰然洞开,氤氲雾气中,一座琼楼玉宇若隐若现。
踏入宝塔,檀香混着松露的气息扑面而来。
回廊两侧,夜明珠将四壁照得亮如白昼,壁上所绘的《百胜刀法图》与《明玉功周天运转图》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能跃出墙面。
百灵鸟与碧颜儿两位仙子踏着凌波微步而来,广袖拂过处,竟带起细碎的星芒。
“公子,何以如此之久不回家?”百灵鸟朱唇轻启,声音婉转如黄莺啼鸣,她望着石飞扬破碎的衣衫,眉间满是忧色,“您的衣衫怎么如此破烂?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不如意之事?”碧颜儿已然红了眼眶,素手轻轻抚过他肩头,指尖泛起柔和的青光,在为他抚平心灵的创伤。
石飞扬喉头哽咽,张开双臂将两位仙子拥入怀中。
两世为人的沧桑与孤独如决堤洪水,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想起沐彤在时空乱流中消逝的哭喊,想起那些永远无法再见的亲人们。
这位纵横江湖的英雄,此刻却像个孩子般泣不成声。
石飞扬的声音闷在她们发间,“这一路走来,我实在太累了……”
待他情绪稍缓,百灵鸟与碧颜儿已准备好盛满灵泉的浴桶。
泉水蒸腾着袅袅白雾,散发着奇花异草的清香。
两位仙子服侍石飞扬褪去染血的衣衫,将他轻轻放入水中。
灵泉浸润之处,疲惫与伤痛如冰雪消融,石飞扬只觉浑身经脉舒畅,连受损的内力都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换上崭新的月白长袍,石飞扬立于铜镜前。
镜中人剑眉星目,肌肤若琉璃般通透,正是一百多年前他十八岁练成明玉功时的模样。
只是那双眸子,历经两世风霜,多了几分看透世事的沧桑。
用过灵果佳肴后,石飞扬独自来到藏经阁。
这里层峦叠嶂般堆满古籍,每一本都封印着不同的武林绝学。檀香混着纸墨气息萦绕鼻尖,他伸手拂过《昆仑问心诀》古朴的封面,泛黄的纸页上,蝌蚪般的文字竟自行流转,似在诉说着远古的秘辛。
“昆仑问心,以柔克刚……”石飞扬喃喃自语,指尖划过书页,脑海中已浮现出心法运转的轨迹。
可当他想起粘杆处那些熟悉百胜刀法与明玉功的杀手,又轻轻摇头放下。
《圣心诀》的金页在烛火下泛着神秘的光泽,让石飞扬参透了生死。
《太玄经》的图谱更是晦涩难懂,满卷的蝌蚪文与古怪线条看得人头晕目眩。
石飞扬沉浸其中半日,感悟颇多。
若能回到前世,他真不希望自己如此长寿。
当他翻开《九阴真经》时,阴风骤起,书页间竟透出丝丝寒意。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藏经阁最深处突然传来一道微弱的金光。
石飞扬循光而去,只见一本破旧的绢册静静躺在角落,封面上“天蚕经”三个篆字古朴苍劲。
翻开扉页,一行小字映入眼帘:“蜕尽凡躯,重获新生。”
石飞扬瞳孔骤缩,一股奇异的力量自书中流转而出,渗入他的经脉。
他仿佛看见一只春蚕吐丝结茧,历经痛苦蜕变,最终化作彩蝶破茧而出。
“或许……这就是我在这乱世立足的机缘。”石飞扬握紧《天蚕经》,眼神中燃起新的希望。
窗外,夜空中的明月愈发皎洁。
藏经阁穹顶垂下的夜明珠在石飞扬周身投下细碎光晕,他盘坐在蒲团上,《天蚕经》泛黄的绢页无风自动。当指尖触碰到“蜕形化茧”章节时,丹田处突然泛起酥麻之感,仿佛有万千春蚕在经脉中苏醒。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起新学的功法,只见掌心渐渐浮现出莹白晶光,宛如月光凝成的雾霭。
“原来如此!”石飞扬低喝一声,右掌挥出。
一缕银白色细丝破空而出,看似轻柔却精准缠住梁柱上的铜铃。
随着内力注入,铜铃竟被生生勒出深痕,而那银丝依旧通透如琉璃,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天蚕功”吐纳的蚕丝不仅能直入肌理封锁穴道,更能顺着经脉游走,将对手内力搅成乱麻,甚至截断并且反迫入对手的内脏,将对手的内脏卷裂绞碎。
他想起明玉功修炼时肌肤晶莹如玉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这银白色近乎透明的蚕丝,恰似明玉功流转时的冰蓝真气,冷冽中透着雅致。
此刻,石飞扬周身真气运转,竟在衣袍表面凝成淡淡光晕,远远看去,恍若被云雾缭绕的皓月。
石飞扬望着掌心流转的银光,心中愈发笃定:此功既能隐匿身份,又暗合明玉功的至美之道,正是他在清廷江湖立足的不二之选。
夜色渐深,石飞扬翻开另一本秘籍《奇门三才刀法》。
泛黄的羊皮纸上,刀招图谱旁密密麻麻写满注解:“天为乾,地为坤,人在中间,生生不息。”
他摩挲着书页上的朱砂批注,恍惚间想起大漠深处的郭湘玉——那位舞月家族的公主,总爱骑着白骆驼在沙海中吟唱古老歌谣。
“湘玉,你说这八卦生克之理,是否也藏着相思的答案?”石飞扬喃喃自语,找来一把软刀。
刀锋出鞘的刹那,竟发出清越龙吟,刀身流转的寒芒与蚕丝的银光交相辉映。
第一式“天璇转斗”使出,刀势忽快忽慢,看似随意的劈砍中暗藏北斗七星的方位变化。
第二式“地裂坤元”则如苍松扎根,每一刀落下都带着山岳般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