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刚过黄昏,梆子的声音敲响,播州城内的街道上依次亮起灯火。位于南城的成衣铺还没有打烊,不多时,便有一辆小巧低调的青帘马车停下,紧接着一头戴帷幕将上半身遮得严严实实的夫人钻进店内。
春姨娘上到二楼就看见立在窗边的温婉,小娘子穿一身素白的衣裳,一根玉簪盘发,月色凄凄落在她身上温柔镀金。她身边那丫头立刻退下到二楼拐角处望风。
“昨日刚回播州,贾氏便马不停蹄的去见了元老夫人,两个人说了很久的话才回来。贾氏回家后又招来了新账房,还请了她娘家的帮手来。她甚至没注意到我出了门子。”
春姨娘将刚打探来的情报如实告知温婉,一抬眸,见那人脸色淡淡似不为所动。
不知怎的,春姨娘有些怵她。
都说温小娘子长袖善舞,又是个体贴人,可春姨娘觉得这丫头…有点邪性。
“辛苦春姨娘。”温婉示意她入座,亲自为她奉上茶水,“六爷的事情,春姨娘查得如何?”
春姨娘脸上一抹扭曲的恨意,“或许你的猜测是对的!元家在播州境内有好几处私宅,做平常采买路上落脚之用。去年夏天,元启曾在岚县那处别院停留两日,我找人细细打听过,看管别院的老头说那一夜有人找过元启,两个人搁门边叽里咕噜说了好半晌话。那人并未进屋,元启还烧了一件衣裳。”
这事着实怪异。
“那老头说…听起来像是元敬的声音,但他没见着人,也不敢确认。”
“岚县?”温婉不动声色的将茶杯推过去,“那地方离平县可不远!若是骑马,不过两三日便能到。但是…五爷当真狠得下心害自己的手足?”
“呵。”春姨娘嗤然一笑,“那对母子…手辣心黑,佛口蛇心,又最会伪装。我压着贾氏,让她抬不起头,她母子焉能不恨我?”
“可…六爷的尸体终究是在平县境内被发现的……”
“是。我撒开人在岚县和平县的路上调查,终于有人看到他回到了离平县不远的码头。”
温婉面色微滞,笑得不动声色,“码头那一带…是漕帮的地盘。说起来我倒认识个大哥,人称刘帮主的…”
春姨娘面上一抹感激之色,似乎从这看起来冷冰冰的小娘子身上寻到一丝温暖,“这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也询问过。码头上的人都说…没见过六郎。”
温婉唇角微勾。
是呢。
且不说码头离平县还有几十里路的距离,就说那刘帮主,被温婉一激后生怕别人将元敬的死同他联系起来,自然会好好善后。
春姨娘只能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