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三个嫁出去的姑娘,命最苦的便是你娘,看在你娘的份上,我教你一些皮毛,也只能是些皮毛。
皮毛便够了。
项琰就这样安顿下来,还是一天只睡两个时辰的觉,余下的时间,都在埋头苦学。
堂堂项家千金大小姐,又一次离家出走,还逃去朱家,项家族长气肺都要炸了,又把爹娘叫来骂一通。
但骂归骂,族长归还了一部分属于爹的事务。
不看僧面看佛面。
爹的岳家是朱家,朱家虽然不在钦天监,但这一行中,谁能厉害过朱家?
项家丧事不要看个风水,喜事不要排个八字了,到头来还不是要求上朱家。
只要项琰不在外头接活,不败坏项家名声,族长乐意睁只眼,闭只眼。
项氏族长这一举动,让项琰明白了什么大族的门面脸面,在利益面前,狗屁都不是。
那些个谎话,都是胡弄人呢!
她主动给许尽欢写信,信中说:我已不能回头,只有闭着眼,咬着牙,往前走。
一个月后,她收到了许尽欢的回信:项琰,你只管往前走,我在你背后。
寥寥数字,让项琰的眼眶红了。
何其幸运啊,自己遇到了他,才有了今天破釜沉舟的勇气,而勇气这个东西,从来都不是说有就有的。
朱家三年,她和许尽欢通了三年的信。
从最初的一句话,到后来洋洋洒洒的几页纸。
她连她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写进了信里,也知道了他在外头养了一个舞伎,还和高门里的某个寡妇有染。
她托人给他捎自己闲时做的木工,给他刻的章。
他把在各地看到的新奇建筑,作成一幅一幅的画,捎给她。
江南的小桥流水,徽式的宅院,山西的深宅大院……每一张画,都让她如饥似渴。
除此之外,他还会极为详细地点评,她每一回替他刻的章。
“项琰,一枚章上,光有那人的性格还不够,还得有那人的风骨。”
“风骨是刻在骨头里,融在血液里的东西,需得被现实千锤百炼,才能形成。”
“你在每一枚章上,如果能把一个人的风骨刻出来,你必成大师。”
“项琰,你知道手艺人和大师的区别在什么地方吗?前者用手,后者用心。”
三年,她替他刻了整整二十四枚“尽欢而散”。
每刻一枚,她就像亲手剥去了他的一层外衣,看到了他不同的内里。
第二十四枚的时候,许尽欢说,项琰,别再刻了,给我留最后一层遮羞布吧。
这也是后来,她一个月只刻一枚印章的缘由——
她需要足够了解刻章的人,眼睛一闭,那人的言行举止,一颦一笑都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才会动刀。
毫不客气地说,许尽欢是她成为大师路上的贵人。
刻章是。
后来做大龙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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