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她憋着一肚子的话,根本睡不着觉,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床底下的坛子。
于是,她就把遇到三小姐的事情,说给坛子听,说着说着,她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一夜好眠。
人尝到了一次甜头,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慢慢的,她就养成了睡觉前,和坛子说话的习惯。
说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三小姐的话。
说她后悔了,不该贪图富贵,进京来做小妾,这四四方方的大宅子,就是个牢笼。
说她恨顾氏,这女人面慈心狠,容不下人,偏偏她又斗不过。
说她更恨贺老爷,这个男人今儿朝东,明儿朝西,最是薄情寡义。
说她想娘了,娘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养的那只白眼狼啊,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看我一眼。
说得最多的,还是装在那个坛子里的春山。
从春山呱呱落地开始说起,说到她学走路,会喊娘,跟着先生识字读书,跟着绣娘学绣花……
昨儿夜里说到哪儿了?
噢,对了,说春山第三胎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夫家甭提有多开心了,人人都宠着她。
春山捎信来说想吃她包的饺子,她寻思着高低得和老爷求个情,让她出府去给春山包顿饺子……
楚姨娘呆呆地看着宁方生,“她要走……是不喜欢听我说话了吗?”
宁方生:“阴魂和人一样,都有来路,也都有归处,她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够。”
“不能够什么?”
“再陪着你。”
“我……”
“把那坛子埋了,让她入土为安吧。”
宁方生声音放轻:“她说,不用觉得对不起她,这十八年,她过得比谁都好。”
两行泪,从楚姨娘的眼里流出来。
……
一方小院里,留守的三个人,三种表情。
卫东君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急啊。
这都什么时候的,宁方生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是那个姨娘不肯说,还是被人发现了?
又或者……
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