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口气,声音更轻了,“即便作为一个有良知的陌生人,知道你为抗敌如今这般,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赵霁云却不听这些,眸光流转间只浅浅笑了下:“你在担心我。”
禾衣无法否认,只淡声说:“任何边关附近的百姓都会担心。”
赵霁云垂下了眼眸,抬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只包袱朝她看来,禾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静静看着他,他低声说:“青川打听到了你的下落,我便迫不及待来寻你了,昨晚上就没上过药了,现在伤口好疼,你能帮帮我吗?”
他的声音有些萧瑟,桃花眼又抬起来些,烛火下容颜清致虚弱,唇色都是发白的。
禾衣语气平淡:“青川或是青石呢?”
赵霁云便不说话了,只用那双眼看着她,只抬起手将那包袱抬起来朝她伸过去。
禾衣许久没动,他本就洇红的眼尾便渐渐更红了,喃声:“你担心我,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说话间,他又要站起来,偏又踉跄了一下,眼看着摇摇晃晃就要从椅子上摔下来,禾衣下意识想要上前,但又顿住了身形,只蹙眉看着他。
赵霁云一只手撑着扶手白着脸终于站起来,只抬腿朝前跨的一瞬,摔倒在地上,他垂目,看着自己的腿不语。
空气就这样静默着,外面的雨声那样清晰地敲在人心上。
禾衣叹了口气,几步上前蹲下身去扶他起来,赵霁云顺势搂住她肩膀,将脸埋在她脖颈处,泛红的眼轻轻扫过她带着忧色的眼睛,唇角却翘了翘。
她赢了,但他也不一定输。
“我不可能与你好的,赵霁云,我做这些,只是不忍。”禾衣低声与他说。
赵霁云不吭声,只将脸埋在禾衣脖颈里,她很快就感觉到那儿的皮肤被睫毛刮搔过,渐渐的,又有一片湿润的凉意,“你对我总是这样狠心。”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竭力压抑着阴郁,只余伤感。
禾衣想要将赵霁云搀扶起来,可他不肯动,她的目光下垂,看到他腰侧的衣衫被血浸染了,想起他的话,咬了咬唇,忽然生出一股恼意。
她若真的狠心就好了!
她若真的狠心,就该把赵霁云丢出这间屋子,将他打出去!
禾衣心里的恼意来得这样突然,再维持不住此刻的平静,“你起来!”
赵霁云不动,赖在禾衣怀里,在她催促生气时,才从她脖颈里仰起头来,眸中水光涟涟,叫人望一眼就要跟着他一道伤心,声音沙哑又极轻,“起来你会松开我,你会一直抱紧我吗?”
他嘴里说着脆弱的话,双手却将她缠得死死的,她就算松开手,他也会像柔软又凶蛮的蛇一样,将她缠紧了。
可禾衣此时真的恼烦至极,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心头有一股情绪忽然就爆发了出来,“赵霁云,你到底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