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像是夜色下的一道惊雷,直接震得许玉荷惊叫一声,满脸哀愁地看着李齐光,咬牙道:“李二郎,方才我们已有了肌肤之亲,你便要将我抛去吗?”
赵霁云似迟疑了下,让赶来的仆从稍稍等候,再次看向李齐光。
李齐光向来性子爽朗又温吞,待人友善,说话给人留脸面,却是在此时难得肃了脸色,看向昔年放在心上许多年的女子,经年过去已是物是人非,容颜未改人心却变,他说:“许娘子莫要说这般似是而非的话惹人误会,我饮了酒,加上本就病弱,脑袋昏昏沉沉,没有力气做甚,睁眼就见你躺在我身侧剥我衣,你我之间又何来的肌肤之亲?”
他为人光明磊落,行事干净,最恨阴司手段,此刻也没有顾及昔年与许玉荷的情谊。
此话一出,许玉荷本就苍白的脸色便越发苍白了,想到今日不成功又要回到那教坊司便对李齐光的油盐不进心生恼怒。
但很快,她又懊恼起来,怎就忘了这李齐光就是这般君子,她不该这样逼迫,应该不停示弱,与他续上黏黏糊糊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才对。
许玉荷低着头抽泣,心里盘算好了这回不管怎么样,都要想办法攀上李齐光,今日不行,便改日,总有时间和机会,赵五爷既这么开了口让她攀上李齐光,必是有缘由的。想到李齐光纳冲喜妻子的花容月颜,她有所顿悟,对于豪贵们强取豪夺那一套阴司手段,她身在教坊司没少见。
她心里这般想着,她嘴里还哀叫着“二郎别不要我”,可李齐光却不愿这场闹剧继续下去,虽心中对许玉荷依旧不忍,但当断即断,他皱紧了眉伸手去将她拉开。
赵霁云在此时才是又出声,命了仆从过来将许玉荷从李齐光身上拉开。
许玉荷很快被堵了嘴带下去。
赵霁云郑重向李齐光与禾衣作了一揖致歉,“是我管教府中不严,才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望李兄与嫂夫人海涵。”
他的语气愧疚极了。
李齐光叹了口气,摆摆手:“今日你府中事多,怎能怪你?”
禾衣一直没怎么说话,替李齐光抚平衣衫上的褶皱后,才顺势给赵霁云福了一礼,说话轻柔,“赵公子多礼了。”心里却道以后这样赵家的宴再也不想来了,也不想让李齐光来了。
赵霁云的目光扫过站在李齐光身后侧的禾衣,见她低垂着头,灵秀面容文静平和,但怎么他却看出了她藏在那文静表象下的不驯?
今日看的这一出大戏,真是伉俪情深,显得他十足恶人。
赵霁云眼眸晦暗,但眼眸一弯,便又是温柔缱绻,他低声自责说:“是我考虑不周详,将京中世族陋习带了过来,往后这宴上还是少了那些庸俗之事最好,若是坏了李兄与嫂夫人的情谊,便是万死不辞了。”
他自责成这样,李齐光也过意不去,又是安抚几句。
因着天色不早,李齐光身子也弱,赵霁云体贴地叫了赵家的舒适车马,叫青川亲自赶车送了李齐光与陶禾衣回去。
赵霁云站在门口目光相送,只是等马车在夜色中远去了,他脸上温文尔雅的神色却是散去,只剩下冷淡与阴翳。
他转身往回走。
“五爷,那许玉荷闹着要见五爷。”另一个不常出现于人前的小厮青石悄然出现,低声说道。
赵霁云笑得温柔,偏头唇角翘着看他,“如今谁都能指名要见我了?”
青石不敢吭声,却是明白了五爷的意思,一会儿便要去处置了就是,他还另有一事要禀报:“五爷,京中来信。”
他从怀里掏出火漆封好的信递给赵霁云。
赵霁云拧紧了眉接过,展信一观,眉头皱得更紧了,信是侯府递来的,出自他母亲,信上所云只一个重点,让他回去,宫中有意让他尚琼华公主。
他垂下眼睫安静了会儿,转道去了一趟书房,提笔书信一封,封好拿给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