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说话。”她连忙按住我,用自己的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脸上却努力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刚醒,身体还虚。我去叫爷爷,我去给你熬粥。”
她说着,站起身,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是腹中的孩子,让她行动不再那么方便。
我看着她有些笨拙地跑出屋子,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喜悦喊声:“爷爷!九幽醒了!他醒了!”
院子里,劈柴声,戛然而止。
很快,爷爷那张布满风霜的、总是很严肃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几下,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转身出去,继续劈柴。
但劈柴的力道,却似乎比之前,更稳,更沉。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上了自从踏入这条路以来,最平静,也最安逸的一段生活。
我像一个真正的废人,每天躺在床上,接受着清歌无微不至的照顾。
她会一口一口地,喂我喝下温热的米粥。
她会用热毛巾,为我擦拭身体。
她会坐在床边,将村子里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当成最有趣的故事,讲给我听。
比如东家的牛,又多生了一头牛犊。
比如西家的姑娘,要嫁人了。
比如村里的孩子们,为了一个风筝,打了一架,最后又哭着和好了。
这些,都是最平凡的,人间烟火气。
我静静地听着,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他们的喜怒哀乐,但清歌温柔的声音,却像一股涓涓的溪流,一点点地,冲刷着我因为无尽杀戮而变得麻木、冰冷的灵魂。
我能感觉到,我的白玉京,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非常稳固的方式,自我修复着。
而修复它的,不只是被我吞噬的“年兽”的法则碎片,更有这份……来自家的、名为“安稳”的力量。
转眼,便到了除夕。
这是我从年兽口中,硬生生抢回来的新年。
村子里,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崭新的红色对联。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鞭炮的硫磺味。
我的伤,也好了大半,已经可以下地,自由行走。
夜里,吃过爷爷亲手做的、最简单的年夜饭后。清歌扶着我,走到了院子里。
天气很冷,我为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大氅,将她整个人,都裹在了里面。
她依偎在我的怀里,将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胸口。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腹中的那个小生命,也感受到了这喜庆的气氛,在轻轻地、一下一下地,踢着她的肚皮。
我伸出手,轻轻地覆在她的腹部。
那微弱的、却充满了生命力的胎动,通过我的掌心,传递而来。
就在这一刻。
咻!砰!
一朵绚烂的烟花,在村子上空,猛然炸开,将漆黑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