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我一次,我还你一次,咱们扯平了,老夫还白蹭了你一顿酒饭,说来还是我赚了。”
说着苏辙再次端杯,饮尽最后一杯酒,然后起身。
赵孝骞眼神微黯,沉声道:“子由先生何必如此……”
苏辙洒脱一笑:“老夫此生只认死理,新法之谬多矣,错就是错,老夫宁死不易其衷,纵是千刀万剐,老夫为真理而死,亦觉体面!”
“百姓被新法荼毒,天下苍生受苦,老夫被朝廷取仕,享食君禄,安能坐视生灵疾苦?不然这些年读的圣贤书岂不是喂狗肚子里了?”
“士,不可以不弘毅!”
赵孝骞深深地注视着苏辙的背影,心绪翻腾不已。
这确实是一个糟糕的时代,它孱弱积弊,被后世万般诟病。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时代仍然有人不为私利,不负圣贤,以舍身取义的决然,奋力燃烧自己,点亮漆黑的前路。
读书人的理想,看起来总是像刺秦的荆轲,既傻又悲壮。
心里暗暗骂着他的不合时宜,却还是忍不住肃然起敬。
雅阁内,袅袅的琴声骤然生变,变得激昂而悲壮,竟是一曲《公无渡河》。
苏辙微微动容,转身朝袅袅含笑点头:“姑娘心窍玲珑,有心了。”
说完苏辙拂袖,大步走出了雅阁。
雅阁内,赵孝骞独自斟酒,默默饮了一杯。
配合着袅袅的琴声,赵孝骞神情怆然,手指在膝盖上敲击着节奏,仿似低吟浅唱。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
苏辙被刑部拿问下狱了。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但又好像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
新党执宰,旧党大势已去,苏辙作为旧党领袖人物,朝堂上与宰相当面辩论互驳,被拿问下狱也是理所当然。
据说苏辙是自己走到刑部大堂,呵斥上前拿他的差役之后,又自己走进刑部大牢,连牢门都是他自己关上了,这个举动把刑部差官都搞懵了。
堂堂正正,磊落且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