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初见

只是她这句话确实是诚心诚意,姜堰的事她曾经听了一耳朵,是锦城本地非常出名的火锅连锁店老板的独子。

而他平时却是极为低调的,只是不久前他生日,在锦城最火热的商圈包场庆生,身为他的室友才知道原来这一座难求的店只不过是他家名下一部分产业罢了。

姜堰倒是很和善,他们又讲了几句。

“我的网球比赛要开始了,我得先去了,你们好好玩,”他想了想,“晚上我请你跟弟妹吃饭。”

这是要接纳她的意思了,沈妥有点激动。

崔莺莺没有讲话,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

姜堰最后看了她一眼,骑车走远了。他想,沈妥这小子还真是闷声干大事,远远看到他跟一个白裙子女生走在一起,那腰可真细啊,一只手就能握住似的。

而且——人也长得漂亮。

逛完学校,崔莺莺就被沈妥带到他订的餐馆。

人均60,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得下结论,不能比60更多了。

这回她是彻底心如止水了,或者说满脑子都是他的舍友他的朋友,总归没有他就对了,毕竟这个世界讲究等价交换,没有钱就换不到她的爱。

一克拉的爱都不行。

两个葛朗台的约会,想到这里,她一下子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姜堰是在哪里找的私厨。

名字也取得别致,叫孔乙己。

像是苏菜。

崔莺莺同沈妥迈进去,一前一后,没牵手,不可能牵手,不能被别人看见了,何况——她也不想。虽然下午看电影的时候她主动牵了他。

沈妥说那是他第一次牵女生的手。

崔莺莺没说话,如果要说,肯定是刺他,是,第一次,还是美女的手。不如不说。

只是他太过激动,满手湿汗。

像是一道水蛭爬过她的手。真恶心。她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是在想水蛭这个比喻,真的适合沈妥,捞男一个,下午走在一起还偷偷看她包上的五金,真是吃相难看,女人当然可以捞,可男的捞像什么?吸人血的水蛭?

不过太阳明晃晃,不经历风雨很难认出捞男。

饭一口一口地吃,见识也是一天一天地长。

一进大厅,巨大的照壁横在面前,两尊花瓶宛如工笔画,斜斜插了几支梅花。

好气派。即便已经故意低调了。

迎宾的小姐婀娜的走上来。

沈妥接到电话,微微点头:“天字壹号。”

天字一号?真讲究。崔莺莺的目光落在迎宾小姐的鞋上,红底黑面,她又想说了,真气派。女招待都穿christian louboutin。

她一时间无地自容,又不好翻看手机,太小家子气,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表面上她仍然像一截翠竹一样站着等沈妥听电话。

她脚上那双透明高跟鞋已经想不起仿的那个牌子,只记得一百六十八元,还磨了老板娘半天。

就像她那点看似巍然不动实则摇摇欲坠的自尊。

自尊心,一个多么玄妙的名词。

终于挂了,电梯已经上了三楼,眼前是一副浩渺的山水画。徐徐展开,一眼望不到尽头。

沈妥似乎也是第一次来,崔莺莺已经闻出了他的底气不足。

中午还请她用人均60的餐,这会儿在这片金碧辉煌里他会想什么?崔莺莺不知道,更懒得想。

弟妹,她想,难怪是弟妹,因为沈妥大概率只是个逗乐的弟弟。

“刚刚姜堰告诉我,今天晚上是赵松云的生日。就是我那个京都来的舍友,他之前也不说,就是不想我们破费,今晚包了天字号,只想着大家同他一起吃好喝好。他们可能也会带女朋友,我想着你正好也来了……”

话说到这,她当然懂了未尽之言。

笑了笑:“那倒是赶巧。”这是诚心诚意的。

沈妥看她笑了,也跟着笑:“是很巧。”

只可惜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口中的巧根本不是一个意思。当然,同床异梦,有些事原本他也不必知道。

蠢有蠢的好处,这是崔莺莺第一次发现蠢人的妙用。

推开包间门,一片人声鼎沸。

一个人被众星捧月般围成一团,不知道是听到下面什么趣闻,笑得很是疏朗。

赵松云。

崔莺莺在心里咀嚼了一遍他的名字。

那人背对着房门,大有一种不羁的风骨,一杯酒举起来,他笑得更大声了:““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锁寒。”杯酒下肚,一片叫好声中,他转身添杯,旁边已经有人忙不迭地捧起茅台。

毛**的词。

后面还有一句,她想了一下,小声地补全了。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当然没有邀宠的意思,这么小声,沈妥都没有听到。只是这样场景不免让她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来的杂记,上面说毛**的诗词就应该在最痛快的时候吼出来,这样人生才叫尽兴。

帝都人的二代,确实是会享受。

更何况他念这句的声音远比她大,这种场合,谁又会在意她。

她回过神来,却正对上赵松云的目光。

直勾勾的。

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