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
首都,某军区大院。
宋铁根自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哪怕他已经呆坐在书桌前将近一个下午,他都始终没有回过神来,头脑也始终是混沌的。
只要一想起国安部领导给他说的话,他的一颗心脏就开始抽痛,这痛传遍了他身体的每一处,处处都是深入灵魂的痛。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孙子会被策反,成为老M的间谍。
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
想他十七岁上战场,为了脚下的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大大小小经过的战役数不胜数,身体里没有取出的弹壳他都不记得有多少,从四十岁开始就必须杵拐行走。
可偏偏他的孙子,成为了间谍。
如果不是铁证如山,一张又一张的证据摆在他的面前,哪怕是死,他都不会相信他的孙子是间谍!
可所有的证据都告诉他,他的孙子是间谍!
多么可笑啊。
他的孙子是间谍。
宋铁根神经刺痛,猛地拉开抽屉,拿起那把陪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想要立刻冲出去给那不孝孙一个了结。
但很快又想到国安领导给他说的话,又颤颤巍巍将其放下。
长叹一口气,瘫软在椅背上,红着眼望着天花板。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宋铁根像是耳膜被堵住,丝毫都听不到。
不知道那门被敲了多久,直到门把手从外面拧开,宋铁根的思绪才逐渐回笼,两手手指尖按压了几下眼眶,才将模糊的目光投向门口。
“爸,你在书房睡着了吗?我还以为出啥事儿了。”
来人是宋铁根的大儿子宋中繁,四十来岁,穿着一身板正的黑色中山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眉目间有些憔悴。
宋中繁朝着宋铁根走了过去,将宋铁根细细打量了一番,疑惑道,“爸,你这是?”
宋铁根用左手猛搓了一把脸,又往上用手指梳了梳头发才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老毛病犯了,疼的慌。”
“联系保健医生了吗?没的话我现在给你联系。”
在宋中繁的记忆里,他爸宋铁根就是个铁人,哪怕之前腿被炸药炸变形都不曾喊过疼,此刻却说疼,想到这眉目染上了虑色。
宋铁根提着一口气摆手,“不用,没多大的问题,想来是快要下雨了才会这么疼,我一会儿贴一副膏药就行。”
说着又看向宋中繁,问道,“有啥事儿吗?”
宋中繁先转身关了书房的门,这才坐在宋铁根书桌的对面,有些不甘心道,“之前空出来的那个位子,被李平伟给占了。”
那位子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儿,没有想到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被人给占了,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是为何。
宋中繁想不明白,但是宋铁根却门清,谁叫他家出了个间谍呢,他的亲孙子,面前这亲儿子的亲儿子。
嘴角浮现一抹苦笑,“想来是上面另有安排吧。”
宋中繁听到宋铁根这么说,依旧满腔不甘,论资历论能力,凭什么是他李平伟,如果换成另一个和他宋中繁差不多的,他都不会这么不甘。
一时之间,父子俩都陷入了沉默。
宋中繁刚想开口说话,书房门被敲响了,随着宋铁根的一声‘进’,门从外面被推开。
推门而入的青年对着屋内的两人喊道,“爷爷,爸。”
宋中繁看着来人问道,“跃森,是有什么事吗?”
宋跃森坐在了另一旁的沙发上,想了想,开口询问道,“咱家和邹主任他家是有什么过节吗?今天我在单位感觉邹主任对我的态度怪怪的。”
宋中繁听到这有些意外,看了宋铁根一眼才开口道,“没吧,我记得邹家和你大姐婆家还沾点儿亲呢,是不是你感觉出错了?”
宋跃森却不觉得,他们这个院子长大的孩子,自小就经历人情世故,对人的情绪最为敏感,一个眼神一个语气就知道那人想要表达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