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默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仍能感觉到有种快要裂开的头痛感。
“你……你醒啦？”
旁边传来一道有些软糯的熟悉声音。
陈默扭头看去，就看到小姑娘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有些紧张的看着他：“那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是很好。”
陈默摇摇头，刚开口，就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先喝点水吧。”
吴予见状，连忙把手里的矿泉水递了上去，还非常贴心的帮他拧开瓶盖。
“谢谢。”
陈默道谢，接过水瓶的时候，他能感受到水瓶上的一丝温热，似乎是一直被小姑娘抱在怀里的。
一口气喝了足足半瓶水，陈默才感觉总算没有刚才那么干渴了。
扭头看去的时候，就发现小姑娘仍是一眨不眨的看向他，有些担忧和紧张的样子，他顿时笑了起来：“你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搞得就跟照顾病患一样。”
“哦。”
吴予很老实的低下头，不去看他了。
“嗯？”
陈默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的异常表现，她此刻一副乖巧宁静的样子，远远没有平时两个人待在一起时的活泼了。
不经意间，看到小姑娘的脸上有一道泪痕。
“你……哭了？”
陈默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拉住吴予的小手，关心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我就是觉得……很对不起你。”
吴予摇摇头，原本都已经哭完了的，此刻一听陈默询问，顿时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低着头，带着点哭腔小声说道：“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根本不会被路路灌酒的，也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练练酒量嘛。”
尽管头疼的要命，但陈默还是浑不在意的笑着说道：“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在你心里的位置很重要，她向我敬酒，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没办法拒绝……不过，也就这一次了，以后我尽量不跟她一起吃饭、不给她灌酒的机会就是了。”
“……”
吴予沉默良久，低声说道：“我已经把她的联系方式拉黑了，并且让她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以后……你就不用再担心她会故意给你灌酒了。”
“啊？”
陈默一怔，随后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向她：“你们可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了，说绝交就绝交吗？这么严重？”
说话的同时，陈默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每当他回想的时候，就会感觉有些头疼，而之前喝酒时的记忆都记不太清楚了。
很明显是喝的有些断片。
他的酒量一直都差的要命，这么高度数的白酒，平时喝三两都能吐出来，更何况是翻倍的喝呢。
“路路说是为了我好，我也相信她这么做的初衷，但我不能接受她的做法。”
吴予摇摇头，低声说道：“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谁受到伤害，我都会感到心疼，我不能接受她以‘为了我好’的名义，去伤害我最重要的人……她太在意我了，如果继续这样相处下去的话，她说不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所以，还是分开比较好。”
顿了顿，她补充道：“对谁都好。”
路路怕她在陈默身上重蹈覆辙，所以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测试陈默……都说一个人的真面目什么样儿，喝醉了之后就会显现的一清二楚，路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吴予很感激路路这么关心自己，但她却不能接受路路的做法，她不能接受这种以伤害为名的测试。
尤其是——
路路在做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有跟她有过任何商量，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擅自做主，这让吴予有种不安的感觉。
她很担心，如果自己这次选择‘息事宁人’的人，没有得到任何‘惩罚’的路路，以后会不会再做出第二次类似的事情。
所以……
尽管心里有万分不舍，但她最终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她只知道，如果这件事不能以这样的方式告终的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默。
在这整件事情里，陈默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就因为喜欢她，就因为想要跟她在一起，结果就被路路以她的名义来威胁和伤害……
“小予……”
陈默捧起她的脸颊，看着她那因为哭过而显得有些红肿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们都长大了，能有一个知心的朋友，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一旦失去了，或许这辈子都很难再遇到第二个能这样交心的朋友，你跟路路十几年的感情，就这样结束的话，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可她伤害了你，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事情。”
吴予回道。
“其实也不算是伤害，只是一次测试而已，我大致都能想象到她想测试什么，无非就是……酒后吐真言、或者是酒品之类的。”
陈默笑了笑：“至少，她并没有阻止我们在一起，不是吗？”
至于他自己……
陈默犹豫了下，随后故作无所谓的说道：“我没事的，休息几天就恢复过来了。”
虽然他也不喜欢路路的做法，甚至对这个人都谈不上好感，可那毕竟是吴予关系最好的闺蜜，甚至如果不是路路这么多年不遗余力的帮助，以吴予那社恐、胆小的性格，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
陈默知道，如果两人就这样决裂的话，那吴予的内心肯定会非常难受，这种难受的程度，是不亚于一次失恋的。
相比起自己受到的这点伤害，陈默更不愿意看到小姑娘这么难受，他还是希望对方可以开心起来，就像以前一样，在他和路路的保护下，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单纯小女孩。
“陈默……”
吴予抿着嘴，沉默了许久，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为了我好，但你不能只考虑到我，你也要考虑你自己的感受……在这件事上，我已经很对不起你了，你就不要再劝我去做一些让你委曲求全的事情了，好吗？”
顿了顿。
她抬头看向陈默，问出一个问题：“你将心比心的想一想，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的朋友为了测试我，这么拼命的给我灌酒，害得我受这样的伤害……你会怎么做？”
“……”
陈默犹豫了下，不愿欺骗她，小声回答：“我会把他打到亲妈都不认识，并且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这么一想的话，他瞬间就理解了吴予此刻的心境。
不管她以前跟路路的友情有多么深厚，可这都不是她可以纵容对方肆意妄为的理由。
是。
路路跟陈默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她不会心疼陈默为此受到的伤害，所以她可以站在自以为正确的立场上，去拼命的给陈默灌酒……她自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吴予好，避免对方重复童年时期的阴影，她甚至会觉得，这是自己应尽的责任。
但实则不然——
就像是吴予说她的那番话：总有一些人会以‘为了你好’的名义做着伤害你的事情，我没想到，你居然也是这样的人。
路路只是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可却忽略了吴予的感受。
吴予跟路路不同。
她是喜欢陈默的，她对陈默的喜爱更胜过她自己，她无法忍受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她才会毅然决然的跟路路划清界限，并拉黑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以后再也不联系。
或许这样做有些冲动，也会很痛苦，可……
做错了事情，终究是做错了事情，纵使有一万个足以感动自己的理由，那也无法更改做了错事的本质。
既然做错了事情，又怎么能一点代价都没有呢？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
陈默原本是想劝吴予不要一时冲动的，但当他‘将心比心’的带入到自己身上时，却再也说不出那种劝慰人的话了。
没错，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因此受到的伤害，可这并不代表，心疼他的人，也可以同样不在乎这些……
就像是吴予说的那样，如果今天被测试的人是她，如果她也劝陈默不要一时冲动而跟朋友绝交，那陈默真的就能因此放下心中的芥蒂，跟好朋友恢复如初吗？
“所以……”
陈默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询问：“真的不愿再挽回了吗？”
他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哪怕绝交了，我也依旧愿意帮助她做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亏欠她的太多了，或许永远也还不清，但朋友就……”
吴予摇摇头：“我有些累了，不想在聊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很显然，她心意已决，已经不愿再讨论了。
“那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不提就是了。”
陈默轻轻点头，然后说道：“以后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任何想说的话都可以找我倾诉，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嗯……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但现在既然好不容易走出来了，那就让我陪着你继续走下去，咱们不要再退回去，好吗？”
“好！”
吴予抬头看着他，认真的点点头。
失去了路路之后，她唯一能‘无所顾虑、畅所欲言’的人，也就只有陈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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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也是在酒店里解决的。
因为中午喝的实在太多了，所以哪怕是到了吃晚餐的时候，陈默还是有着阵阵反胃的感觉。
因此，晚餐就吃的很清淡了。
小米粥、柠檬水，尽量避免让自己感到恶心的油腻食物。
“其实你没必要陪我吃这些清淡的东西，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呗。”
看着吴予面前跟自己一样清淡的小米粥，陈默有点哭笑不得：“我怎么感觉，你是觉得今天这事儿亏欠了我，所以在我面前有点放不开啊，所以也想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是不是？”
他隐隐感觉这一幕有点熟悉。
仔细一想，早上两人险些发生争吵的时候，自己不也是这样说的嘛，总觉得因为违背承诺而对不住对方，所以下意识的自我惩罚来降低内心的愧疚感。
陈默觉得有点戏剧性，这事儿今天早上还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却又发生在吴予身上了。
老天爷把他们两个人凑到一起去，说不定也是闲得无聊想找找乐子呢。
“才没有呢……”
吴予小声狡辩：“这样吃就挺好的，我中午跟路路吵了一架，现在也想吃的清淡一点。”
“行行行，我信了。”
陈默笑着点点头，然后低头喝粥。
吃完晚餐之后，两人就离开了酒店。
在走出酒店的时候，陈默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嗯，是个非常著名的星级连锁酒店。
回想起房间的宽敞豪华，陈默内心忽然蹦出来一个念头：在这样的地方住一晚，应该也得花不少钱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彻底醒酒的缘故，他现在对赚钱这件事非常迫切，甚至有种马上回去加班的冲动……但一想到两人因为昨天的加班问题产生纠纷，甚至让小姑娘表现的特别生气，陈默立马就掐灭了这个念头。
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然后扭头看向身旁的小姑娘，随口问道：“接下来还有什么项目吗？”
“项目？”
吴予一怔，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陈默说的是今天约会的事儿，她摇摇头：“没有了。”
“就这样结束了？”
陈默犹豫了下，提出建议：“其实现在也挺早的，才七点多呢，咱们还可以逛逛街啥的，嗯……如果你还有兴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