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如高玉琴,如何不懂得?
可她在沉默片刻后,还是缓缓地将双膝落在地上,以头叩地,“罪妾高氏,求皇上免家兄死罪,罪妾甘居冷宫,吃斋念佛,为家兄赎罪!”
每叩一次头,便长念一声。
直到地上血迹成渠,沿着石缝流去,君王方才起身,携着皇后出来。
墨子良地右手吊在脖子上,左手牵着顾姝的手,慢慢出宫,来到高玉琴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昔日的枕边人,并无愠怒,反而有几分羡慕。
“昨夜在重央楼,一位母亲当场撞柱而亡;十三人冒着生命危险混入宫来,只求以自己性命,换高宇阳项上人头。”君王缓缓地道:“林答应的姐姐,也折辱在高府。”
“玉琴。”能得君王唤一声闺名,是多少后妃的殊荣;可此时此刻,墨子良这一声轻唤中,只剩下了怜悯,“高宇阳手上人命不计其数,那些女孩子也有父母祖辈,也有弟兄姊妹;她们也曾经像你现在这样,四处求告,恨不能替死。”
没有苛责,没有愤怒,却将高玉琴的路堵得死死的,令她所有的请求都羞于出口。她仰起头看着墨子良,这个男人,也曾与她耳鬓厮磨,软语温存;也曾给过她希望。
而现在,她的希望之光已经粉碎破灭。
高玉琴的视线,顺着君王的左手一路扫了过去,最终落在了那双紧紧扣在一起的手上。她忽然将目光落到了顾姝的脸上,看着年轻的傻子皇后,用最诚挚的话语哀求:“皇后娘娘,从前是臣妾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皇后娘娘,臣妾求求你,你替臣妾的兄长求求情好不好?”
走投无路,她甚至忘记了,这个曾经被她陷害的皇后,是个傻子。她膝行上去,想要去抓顾姝的裙裾,却被墨子良拦住了去路。
“来人,送良嫔回去休息!”也许是因为高玉琴仍旧想要利用顾姝,墨子良的语气中,添了丝不耐烦,“没有太后和朕的指令,不准她随意出宫;她若是再踏出斋月宫半步,宫里的婢女受杖刑。”
洪松连忙叫人将良嫔拖下去。
看着被强行拖走的高玉琴,顾姝眉宇微蹙,下意识地挣开了墨子良的手。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墨子良回身问:“是哪里不舒服?”
顾姝摇头,退后两步福礼,“臣妾还有事,先回贞宁宫了。”语毕,不等墨子良说话,便阔步出了鹤龄宫。芸儿连忙小跑步跟上,离了鹤龄宫很远才追上二小姐,气喘吁吁地问:“二小姐,您刚才是怎么了?直接把皇上扔在那里,这可是大大的不敬呢。”
二人正行到御花园,顾姝忽然把脚步一顿,向前方遥遥一指:“你看,那是良嫔。”
芸儿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出去,见良嫔蓬头垢面,正伏在前方小道上叩首。她疑惑道:“她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