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沉默抬头,但很快,又把头垂了下去。他明白,袁四桥问出的这番话,是为他考虑。毕竟知道的东西太多,终归是惹祸的。而且这时候将他推出来,这番话里,多少还有些威胁的意思。
“陈景,煮茶之事,有山泉最好不过,你先去取一轮水。”袁四桥继续开口。
陈景起身,抱了个拳,沉默地往外走。转身离开之时,分明还听到司马卓好笑的声音。
“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你是担心陈景这小茶童,祸从耳入吗?”
……
站在草棚外,约有半里的地方。陈景抱着水袋,凝望着远方的南方山河,久久不语。
在很多人的眼里,他是一个讨命的小卒。东讨讨,西讨讨,试图像株野草一样,每每面临死局,却又春风又生。
一直站到天色黑漆,陈景才听到了后面,一阵沉稳脚步的声音。
循着走来的人,正是袁四桥。
“陈景,见过袁总舵主。”陈景急忙行礼。
“无需如此。”袁四桥的声音里,藏着一股子的疲惫。又多走几步,和陈景并肩而立。
“我循着大先生的意思,是要入南方,查世家造反的动向。可没想到,反而是司马卓提供了证据。作为交易,我也替大先生,答应了他一些东西。”
袁四桥垂下头,“变法之事,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京城那边,大先生又中了老狐狸的嫁祸计,惹陛下不喜……我没有办法,便做了一回宵小之举。”
陈景同样叹息。
在这样的光景下,推行变法是何其困难。小皇帝不舍得放权,又有世家狐狸们百般阻挠。
“大冉山河破碎,风雨飘摇,这并非是你我的错。但你我身为冉人,国衰而不救,与圈中猪犬何异。”
袁四桥转过头,脸庞在月光的映衬下,变得坚毅且认真。
“我先前问过你,盛世该是什么模样。你讲的那些话,我回去想了很久……发现,若有一日我大冉,也能变得如此,该是何等庆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