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份已然成了阿尔伯特的妹妹,鲍罗特公国太夫人的干女儿。店老板是个明白人,他为自己当年的慧眼识珠感到庆幸。酒馆女侍者如此平步青云,给他这家酒店无形之中增添了一些传奇色彩。他的酒水销路更好了,光临的顾客也增多了。他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再得去雇佣一个像珂赛特那般任劳任怨的伙计。
人一旦走了鸿运,发了财升了官,那身边人往往都只会想到了他的好,酒馆老板也不例外。他把关于珂赛特的笨手笨脚的往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心中只惦记着她那从不讨价还价的实诚劲。雇人做活并不难,但要找到安安分分、不斤斤计较的则很难。
莱克利斯及艾德里安俨然成了这位幸运少女的守护神,他们不断提醒珂赛特要抓紧时间。小阿已经给夏洛特夫人送去了书信,对于父亲的死,他暂时还没有提及,因为这措辞实在是太过困难,根本无从下手。他知道母亲对于父亲那深沉的爱意,知道母亲断然沉受不住这个打击,他决定慢慢来,一点点地告知,绝不能弄得很突兀。
珂赛特等人比阿尔伯特先行一步,等到他们几个来到蟠龙河附近的时候,小阿才缓缓地护送着父亲的棺木出了城。
坦博兰斯帝国的官道上永远不乏商人的身影,而且往索罗城方向前行的话,更是人口稠密的地区。
凯艮一改以往话唠的本性,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倒不是生小阿的气,而是觉得有些窝囊。不仅自己窝囊,连带着小阿及整个鲍罗特公国都窝囊。
他把立地仙恨得牙痒痒,因为整个事情的由头就是从那里而起的。立地仙用百日醉刺伤了小阿,他的那些下水道兄弟又把老鲍罗特公爵给活生生弄死,这些家伙实在是可恶。迪略特皇帝徒有虚名,对付贵族爵爷们的凶狠手段为什么就不能掉头放到这群流浪汉们的身上呢?
凯艮沉思的时候,阿尔伯特也没有闲着,他为了减轻自己的丧父之痛,特地取出本尼迪克临去丹斯森林时交付的一本博教编年史在马车上翻阅。这书的书脊特别厚实,里面描写的内容大都属于奇谈异闻的范畴,与其说是编年史,还不如说是一本传奇传记。
那位先知西里尔以及他手下八大弟子的种种圣迹被拿出来夸夸其谈,以至于无限放大。小阿虽然接受过博教修士的魔法教育,但从心底里并不认同这些东西。本尼迪克在言谈之中,曾经提起过关于夺心魔的事情,小阿不是那种轻易会相信怪力乱神的人,他求证于自己的父亲,而老鲍罗特和自己儿子的性格差不多。他虽然在北方征伐的时候,对于夺心魔有所耳闻,可总是在心里就将其排斥掉,他算得上是一名彻底的无神论者,一生只信奉一条理念,那就是事在人为。外界的一切干扰因素都只是幌子,归根结底还是要靠人。那个克里普元帅虽然有些看似离谱的能力,但这背后一定有可以解释通的道道。与其把这一切怪罪于莫须有的夺心魔身上还不如沉下那颗实实在在躁动的心,仔仔细细考虑梳理现实的各种因果关系。
赶马车的伙计原本也算得上是一个闷葫芦了,但凯艮和阿尔伯特两人这半天不发一言的沉重气氛还是让其感到了一丝无聊。他有点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东去路上虽然都是人口密集的大镇子,奈何却没有什么特别像样有名的旅店,今儿个已经是第三天了,算来应该就快到路德之家了。我们这人困马乏地跑了好几日,也该稍微歇歇脚,缓一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