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络腮胡子的鱼贩眯起眼,盯着苏阳索摸了几眼,突然压低声音:“我瞅着像乔木村的苏阳...那小子可不简单。“
“咋不简单?你给说说?”
“你没看过电视啊,那小子经常出风头,反正人家上面有关系,咱惹不起。”
“咱就看着他这样抢生意?”
“你瞅那都是厚唇子,八成是河里临时捞的,就是临时买卖,影响不了咱。”
正说着,街角突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七八个年轻巴郎子跟着一辆摩托车小跑而来,其中就有上午在河边吃了瘪的三人。
为首的阿不都戴着副蛤蟆镜,后腰上别着个“大哥大“,暴发户既视感。
“哎呦,有好戏看了嘛!”
巴扎上的人都认识这伙泼皮,看这样子很明显是来找茬的。
“朋友,是你抢了我们的鱼嘛!那这钱是不是该结一下?另外还有我这几个兄弟都出了血,这医药费也不问你多要,一人一百,加上鱼钱,拢共收你五百,够意思吧?”
苏阳站起身来,看着他们:“五百倒是没有,二百五有几个,你们要不?”
“娘的,我看你是故意找揍!”阿不都气恼的下了摩托车,身后的几个巴郎子往前凑了凑,拳头捏的卡巴响:“今儿你要是不赔钱,就别想离开达坂城!”
阿不都往车座上一倚,摘掉蛤蟆镜,打眼一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卧槽!”
“这不是我阳哥嘛,咋是你啊,你....你咋到俺们达坂城卖起鱼了呢?”
身后的几个人顿时一愣,露出疑惑的神色。
就连苏阳都愣住了,这人....自己确实不认识。
“阳哥,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啊,你们的巴扎的管理员王强,那是我兄弟,上回你们搞拍卖会我还去看了嘞,那阵势,就连市里的大官都捧场了,咱也算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经这么一说,苏阳才明白过来。
哈孜克也松了口气,松开了紧绷绷的拳头。
苏阳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的鱼腥味,抬眼问道:“那现在...还要赔钱不?“
“还赔个鸟啊。”阿不都转身就朝那三个跟班踹了一脚,“都滚过来!净他娘的满嘴跑火车,说什么阳哥动手打人?阳哥这样体面的人物,能跟你们一般见识?我看你们是自个儿摔的,还想讹人!“
那几个人挪着步子走过来,听说是乔木村的苏阳,眉头皱成了麻花。
这一年的光景,乔木村的名头谁人不知?苏阳更是成了十里八乡的传奇人物
从前不过是个西懒汉,现在是彻底的暴发户,还在墨钰县当了大地主,关系能打到城里去。
换句话说,能通天。
“咋惹上这位爷了呢。”
“真他娘的倒霉催的。”
围观赶集的群众听说这就是苏阳,几十双眼睛唰唰的飞了过来,看得苏阳浑身发毛。
苏阳摆摆手,“算了算了,没啥事都撤了吧,别影响大家赶集。”
阿不都立即扯着嗓子帮腔:“都听见没?该干嘛干嘛去!“
等人群散开,他又腆着脸凑上来:“阳哥,赏个脸,让小弟做东,咱们边吃边聊?“
看着他们这么热情的份上,苏阳便应了他们,来到附近的一家羊头铺子。
阿不都把那个“大哥大“往油腻的木桌上一撂——好家伙,塑料壳子磕在桌面上“咔嗒“一声脆响。
假的不能再假了。
“老板!上十五个羊头吃着先!“
阿不都吆喝道。
哈孜克不甘示弱:“给我单加俩!“
反正不用自己掏钱,不吃白不吃。
滚烫的羊头刚端上来,大家伙就迫不及待地撕开皮肉,炖得酥烂的羊肉一扯就脱骨。
放在搪瓷杠子里垫底,上面再撕上一个馕饼,浇上一勺浮着油花的清汤,最后把羊脑放在上面。
当然少不了皮牙子,多多的放。
一份简简单单的午餐。
吃着饭,阿不都从兜里掏出一块石头放在桌子上。
“阳哥,都说你那收料子,你给上上眼,看着这料子咋样?”
苏阳打眼一看,看这外形呈暖黄色,油润有光,在油腻的桌面上格外扎眼,应该是鸡油黄。
典型的且末鸡油黄,成色不错。
“还行,”他头也不抬地撕着羊肉,“百十块的小玩意。“
小玩意?
阿不都有些懵了。
百十块钱什么时候变成小玩意了。
对于他们来说,一百块钱难死英雄汉。
吭哧吭哧的摸一天鱼,也卖不了这么多,而且还要好几个人分。
就这么一块石头,居然能值百十块钱,上哪找这么好的事去。
阿不都脸色楞了一下。
苏阳还以为他要讨价还价,毕竟吃了人家的羊头肉,大不了再加十块的友情价,多了就是道德绑架了,朋友都没得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