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豪侠义胆添山色(贰)

暗暗诧异,又见一个和尚背朝自己,提瓢从旁边水桶舀了半瓢水,倒入右首一个石碗中,水一浸漫,那石碗内里便即生光,光色愈来愈亮,却将周围丈许映照的风物分明。杨不识略一思忖,

恍然大悟,知晓这石碗盛放的必定是此山随处可拾之碎屑矿石,那石头遇水变化,发热生光。待草亭周围几个石碗尽皆灌满了水,草亭方圆大为明亮,那和尚转过头来,正是念秋和尚。

便听他又是一声“阿弥陀佛”,道:“施主久未谋面,此番良唔,风清月明,何不出来小酌一杯素酒,聊以抒怀惬意?”杨不识才要举步而出,便看林中走出一个人来,笑道:“非也,非也

,虽然风清也,但绝非月明也,和尚欢好那荤酒荤肉乎?为何我等一来,反倒变成了素酒哉?”旁边一人桀桀怪笑,道:“这还不甚明白么?和尚偷懒,不去化缘,口袋里没有钱了,因此吃

不起荤酒荤肉,只好喝些素酒了。”

念秋不动声色,说道:“既然今日贫僧有两位十分重要的客人,要是荤酒荤肉吃喝下去,一者对之未免不敬,二者怕也没有气力与之赏月饮茶。我看这位施主气色不纯,呼吸之间若有稍些凝

促,想必是受了一些内伤,强加压抑吧?”石后杨不识认得其中一人就是昔日嵩山所见的“止乎者也”先生钱南村,另外一人,正是先前与他对掌不敌,仓皇逃跑之江嗔鲍,不明白这两人如

何回来此与念秋和尚见面。那念秋泼水引明,弃荤从素,满脸端庄沉凝之色,显与先前那一副慵懒惫赖之神情判若两人,难道也是为了此二人不成?心中诸多疑窦、丛生难解,百想糊涂,愈

难思量仔细。江嗔鲍脸色陡然变化,冷笑道:“好眼力,只是我在内伤不重,算不得什么?”那钱南村笑道:“我等二人此来也,事前未有知会也,但若能成为和尚贵宾者,未尝不甚开怀也

。”念秋和尚摇摇头道:“你们不是我的重要客人。”

钱南村愕然一怔,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却是我等自作多情也,羞惭乎,羞惭乎。”

那江嗔鲍脾性暴戾,第一个忍耐不住,喝道:“一个臭和尚,谁稀罕作他的贵宾呢?他若是要将咱们当作贵宾,委实抬举了他自己,却作贱了我等身份,他才是自作多情才是。”钱南村微微

摇头,颇有几分尴尬之色。念秋和尚不以为然,道:“谁自作多情,不过是苍海一颦,笑为何故、笑向谁及,笑对笑错,又有何妨?”钱南村颇有惊愕之色,道:“果然是高僧也,人不可貌

相也。”杨不识坐于石头,双手抱膝,呆呆瞧着天上,忖道:“她为谁笑,又对谁怨,只盼虽则怨我,却尚对我笑。”一时之间,痴痴撞撞,觉得碗中荧光再亮,眼前也是黑暗一片,不觉心

中诵吟:“花落处,水流红,诸般愁怨无处怪,何处寻,哪里觅,终究蹙眉言春风。”

江嗔鲍走前几步,双手叉腰,大声道:“不与和尚喋咶不休,我且问你一件事情。你答了,咱们就走,若是不答,我们两位就坐在这里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