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多年夜雨拨月明(贰)

先前他尚蓄留三分气力,以为撤势守御、灵活机变之用,此刻主意既定,再无顾忌,大吼一声,五雷掌拼命劈出,全力以赴,决不丝毫犹豫。余先生受他吼声,不禁激灵灵打个寒战,幡然惊

觉,再要提气贯臂拼抵,已然不及,且南毕远掌法迅猛,疾若闪电,仓促之间收势依是不能,唯咬牙切齿,狠力抵挡,叫道:“来吧!”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双掌硬架坚贴,好似夜空霹

雳,只震得众人耳朵嗡鸣,皆有骇意。南毕远不退反进,身子跟着踏进两步,占得上风,那余先生一个身子被震飞了开来,在半空摇摇晃晃,如风中飘叶、落零不定,赖他内力委实浑厚无朋

,一吸一吐,勉强控抑身形,落在瓦上几个踉跄,不曾跌倒,饶是如此,胸口隐隐阵痛,喉头一甜,几乎呕出一口鲜血,心中暗惊:“老道的五雷掌法果真是名不虚传,好生厉害了得。也怪

我大意,若能小心应付,就是有两个牛鼻子,又能岂奈我何?”

先前云仙惊呼,见得怀中的陈泰宝张口又是一口鲜血,喷散四溅,细细点点不成凝聚,可见其气血极度衰迈,不由魂飞魄散。当年她离开陈泰宝,下了终南山,一路往东而行,本欲归青云谱

师门青灯苦修,孰料至开封时,大病得一场,沦落于流离难民之中,受一女子取药救命之恩,其后那女子留下锦囊一幅,言他日无处可去、万分困顿之时,自可拆解观看。后流寇作乱,卷山

东、河南、河北南壁烽火,尸殍遍野,兵革荆棘,云仙孤身女子,南下不得,无奈之下,浑浑噩噩卷裹北往,于辽东雪寒之地旧疾复发,被“竹芦双怪”所救。其时余先生用熊胆人参调养,

每日好生伺候照应,疾病日渐起色、三月痊愈。云仙大为感激,但观之余先生另存暧心,若有迎娶纳己之意,遂不敢久留,登生南归之意,却被余先生托辞别之名,用药酒灌醉,于其昏迷之

时将之奸污。其后张灯结彩,以为如此以来,云仙唯能委身嫁他。云仙愤然之下,夺马而走,余、卢二人苦追不得。云仙无处可去,亦觉自己蒙污抹垢,再无颜面规范师门,因此寻死,实在

不甘,便拆开昔日神秘女子所赠之锦囊,言道嘉兴旁外碧波山、红叶峰中痴恩亭,主人红玉娘子随时恭候大驾,愿行地主接待之宜,但其后种种形迹,皆不可对人而言。云仙投之,苦修武功

,大有精益,后行走江湖,专门惩治负心薄幸、寡情浅意之男。今日从扬州瘦西湖畔经过,恰好遇见余先生,虽是长久未见,但当年大耻万劫难忘,仇人形貌铭记于心,刻骨不去,自然便一

眼认了出来,遂挺剑刺出,便欲雪耻。余先生又惊又喜,看她剑来毒辣,绝无留情,心中悔恨痛极,不敢还手,因此一味躲闪,唯盼云仙力竭之后,气息稍歇,再好言相劝,再续鸳盟。不料

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自己与“云妹”尚居仇峙双颠,他二人旧夫妻或能破镜重圆,心中登生恚怒,朝陈泰宝下了极重的恶手。

云仙看着怀中陈泰宝,本不甚喜他,此刻见之奄奄一息、气绝游丝之状,只觉得心中若有千蚂万蚁咬噬般痛苦不堪,且所受屈辱难对人言,此刻蓦然恸哭欲绝,再难自禁。陈泰宝心脉尽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