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怎样,还不是被我楚地英雄之项羽一把火给烧了么?烧得好,烧得好。小相公,你意下以为呢?”
陈天识愕然,摇头道:“秦始皇聚敛天下财色,固然不对,但项霸王一把火烧掉,却有失计较。财物为天下人之财物,便不可将之分发给天下人么,内力嫔妃、公主、宫女,也可发到人间,
各寻心上之人匹配,其后生育,正好弥补战乱锐减人口之祸,又何乐而不为呢?”
老渔翁一怔,颔首笑道:“小相公乃仁慈之人也。但官性狠毒,你便是读得再多的书,也做不得官。”陈天识不以为然,笑道:“我也与您老人家一般,欢喜逍遥自在,何必作官受束?其实
说来,那些文章字句、诗歌词曲,皆是世人文学、百姓欢娱传承之事,又与当官有何干系?一人读得再多的书,不识道理纲常,做了官,反倒容易为害一方;一人便是大字不识,但精通人情
世故、律法道德,治理地方,未尝不能风调雨顺,教百姓安居乐业。”
老渔翁哈哈大笑,道:“小相公年纪虽小,但见识不凡,有趣,有趣。老夫也有十分的佩服了。”他笑吟不绝,却是诚心夸赞。
陈天识颇为尴尬,连道不敢,想起阿房宫、秦始皇往事,不觉念诵道: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叁百馀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
盘焉,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
齐。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於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
,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姘。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叁十六年。
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闲。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於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於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於在庾之粟粒。瓦缝参
差,多於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於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於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夫!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叁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
之。後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後人而复哀後人也。”
正是杜牧之《阿房宫赋》,此刻诵来,忆前朝繁华旧梦,历史故事,唯闻春秋叹息,史官扼腕,胸中平然之下,更有汹涌潜流,莫不若那满满春江之水,东逝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