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琴道:“哪里?你呼噜一停,我马上又睡过去了,方才醒转。唉,你这呼噜虽然不常打,我却还是要学会适应的。”话音甫落,惊觉失言,慌忙噤口不语。
陈天识浑然未觉,犹自叹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我深恐睡得沉迷,于卧床之时,还念念不忘内息吐纳之法,不想还是不能‘自知’。”
罗琴挽住他的臂膀,莞尔道:“不识哥哥,你看今晚天气甚好,风息清明,神气洁净,想必那二鬼污浊自惭,定然不会过来作祟的。既然如此,我们在屋中已然憋闷得一天一夜,此时何不出
去走走,就在这场院之中,随意闲逛游玩,也好散散心,透透气?”陈天识笑道:“我倒无妨,只是你不害怕麽?”
罗琴粉面通红,摇头道:“你又来笑话我了,真是坏蛋。若是无鬼,我敢上天入地,便是什么也不怕的。”言罢,便拉着他来到了场中,转悠少时,索然无味,又邀陈天识练剑。
二人练剑,俱是使用那“吟天剑法”,此剑参悟得天地阴阳变化,即可合一练之,得阴阳互济之妙,也可分开对练,得阴阳对峙之功,便如那泰山洞壁之上,化作了束髻与长发小儿彼此进招
拆招之势。只是罗琴另有一通打算,只盼着天底下学习这高明剑法者,愈少愈好,除却蝉吟老翁与陈天识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人能够习得。日後,她的不识哥哥若是行走江湖,闯荡那三山五
岳、四海九洲,更能逞将一番威风、扬名立万。她既然替陈天识存有这几分私心,默默为之安排,便是自己,十数日来,每夜看得蝉吟老翁“活络筋骨”,得了机会,也心甘情愿地放弃,仅
是效颦一二皮毛,以为取乐,却催促陈天识好生学习。相互倾慕,彼此钟情,虽无山盟海誓,早已心心相映,你一剑来,若是春风拂面,今生唯纳此美,便心满意足;她一剑刺去,三分含笑
,七分柔情,霓裳曼妙只为君独舞。哪里是在练剑?却是传情达意、比翼双飞之舞剑,每每一招,更添几许甜蜜,愈发兴致盎然,什么疯颠逃匿之鬼,什么白衣追逐女鬼,统统付诸脑后。二
人情到深处,难以自持,恨不得人间红尘,唯此一刻亘古不变,从此天长地久,终身厮守。“吟天剑法”共计一百五十六招,分开使将,各得七十八招,但罗琴只懂识得其中十余招,陈天识
也仅用相应的十余招与之“切磋”。这十余招翻来复去地舞弄,二人也不觉得厌倦,盈盈微笑之间,脉脉怀春之际,只觉得这十余招端端比得上一百余招,一千余招,好似长江黄河,浪涛滚
滚,绵绵不绝。蝉吟老翁推窗观看,抚须微笑,自去打坐歇息。
便在此时,听得院墙外面,脚步声响,夜深人寂之时,入耳格外真切,颇有行色匆匆之感。陈天识咦道:“莫不是那疯颠之鬼又来了?他若在前,白衣女鬼必定在後。”罗琴闻言,机伶伶打
了一个寒战,脊背寒意顿起,道:“我们进屋去吧?”一阵冷风吹过,陈天识心惊肉跳,道:“好,好,进屋去。”二人疾步进屋,也不点灯,从内将门闩插好,依旧透着窗隙往外窥看。
“铛”的一声,有人从外面扔进一块小石头。罗琴奇道:“这是投石问路了,若是昨夜的二鬼,怎会如此作为?”大是诧异。她傍在陈天识一侧,心中本是惴惴不安、惶恐畏惧,但听得如此
动静,反倒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先去了一半怯意,不似先前那般骇然,心中忖道:“莫非是有人与我等一般,也要在此投宿吗?只是既然用上了这‘投石问路’的手法,鬼鬼祟祟,想必
不是什么好人,若非汪洋大盗,也是鸡鸣狗窃之徒。”思忖如是,料定是“人”而非“鬼”,身上寒意顿时消除。
陈天识方要说话,听得大门处有人道:“王爷,此地看来安全,你且在这里歇息,待明日再想办法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