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萍哭着跑回卧室,用冰凉的清水洗了洗脸上的泪水,试图冲刷掉心中的委屈与恐惧。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无力地垂在两旁,紧皱的眉头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她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奔腾不息。
她痛苦地想道:父亲将自己弄到开封读书,原来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幌子,其真实目的就是要彻底割断自己与那个“书呆子”的联系。如果自己不幸落到那个只要利益不要脸皮的大哥手里,他为了自己的私欲,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肯定会把自己像一件商品一样,毫不留情地卖给与他利益有关联的人。到那时,自己就彻底完了,一生都会笼罩在阴影之中,再无出头之日。
她进一步想道:今天没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还会想法儿设法儿把俺弄到开封大哥那里,老父亲咋会知道大哥肚子里装的尽是肮脏水儿,咋会知道大哥在开封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老父亲虽然心疼俺,但老父亲满脑子封建礼仪道德,已经是民国啦社会伦理和家庭道德都在变化,不少地方都高喊着婚姻自由,但他老人家仍然固守着他那套过时的封建礼教,无论如何他老人家也难以容忍俺与呆子的自由恋爱,更难于容忍俺先斩后奏私定终身,为了他那套礼仪道德和王家的脸面他会下狠心的!俺绝对不能任人摆布坐以待毙!她咬了咬牙,目光里充满了坚毅和果敢。
迟了两天,天刚蒙蒙亮银萍提着一个小包袱,糊弄了一通看大门的老李头儿,悄悄地溜出了王家的大门儿。包袱里除了换穿的衣服,还放着一些银圆和她的老娘留下的金银翡翠首饰等贵重值钱东西,就急匆匆一溜小跑向“书呆子”的家院摸去。
“书呆子”还睡在家里的破床上没有醒来,只听到挨着床铺的窗户上“咚”的一声,像是有人扔来一个小砖头疙瘩打在窗上。他翻身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恼怒地自言自语说了声:“是谁呀?这么早就来捣乱……”就慢慢腾腾穿好衣服,迷迷糊糊到院子里看个究竟。
“呆子……呆子……别声张……是我……我是银萍。”银萍在院墙外边扒着矮矮的院墙小声说道。
“书呆子”听到是银萍一下兴奋起来,脑子一下清醒了许多,但心里忐忑纠结起来。
“我可不敢再到你的住处去了。”“书呆子”有气无力丧气儿地低头说道。
“吓得你灵魂出窍啦?还是吓得你拉尿啦?”银萍嬉笑嘲讽道。
“俺咋能与你的胆量比呀?!你是王家的贵小姐,俺是薛家的穷小子。”“书呆子”哭丧着脸嘟囔道。
银萍这时紧拧着眉头着急地催促道,“少说废话!你快开开院门儿,快点儿出来!快点儿哇!”
“书呆子”很不情愿地从院子里晃晃悠悠走了出来。当模模糊糊看到银萍的打扮和手里提着的小包袱,像是要出远门;“书呆子”愣住了。
银萍立即从包袱里掏出一把银圆说道:“快把这些银圆放在你屋里,以便你娘看病买药用。”
“书呆子”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也无意动手去接银萍的银圆。
“你还愣着干什么?!”银萍着急道,“快把银圆拿着放到屋里呀!”
“书呆子”冷冰冰地说道:“俺娘看病买药不缺钱!”
银萍急得咬了咬牙,“你呆子赌啥气呀?!心里的气还没消哇?!不缺钱也得把这些银圆放到屋里!快点儿哇!”
“俺不能不明不白地拿你王家的银子。”“书呆子”低着头嘴里嘟囔道,连看也不看一眼银萍。
“这不是俺老爹的银子,是俺娘生前给俺存的!这银子是俺明明白白给你老娘看病用的!”
“书呆子”赌气道:“就是明明白白给俺娘看病用俺也不想拿。”
“你真的不拿?”银萍一边发火儿一边抽泣起来。
“书呆子”低头右手摸索着左边的补丁衣袖小声说道:“俺真的不拿。”
“你要是不拿我就一头碰死在墙上!”说着银萍就伸着脑袋斜着身子向土墙撞去。
吓得“书呆子”猛然抬头浑身一颤“哎哎哎……你咋能这样哇!”立即过去拦挡银萍。
银萍把手里的银圆伸在“书呆子”的面前,泪眼瞪着“书呆子”气呼呼地问道:“你到底拿不拿?”
“书呆子”赶快说道:“俺拿俺拿……俺拿不就是啦!”
银萍破涕为笑抹着眼泪说道:“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儿啦!俺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你的老娘就是俺的老娘。”
“书呆子”深情地为银萍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儿,银萍泪眼含笑轻轻向“书呆子”脸上打了一巴掌噘嘴道:“这点儿银子算啥……俺的一颗心都给了你,你呆子知道吗?”
“俺早就知道……俺又不傻。”“书呆子”干巴巴地咧嘴笑着说道,“银子是银子心是心,银子和心不是一回事儿。”
银萍着急道:“别说废话啦!快把银圆拿着放到屋里!快拿着呀!”
“书呆子”这才犹犹豫豫地接过银萍的银圆,慢腾腾地把银圆放在他住的屋里。回到银萍的面前,仍然痴愣愣地站在那里。
银萍突然急促地说道:“别愣着!快跟我走!一会儿天就大亮啦……”
“书呆子”迷惑地问道:“跟你走……不会是又要到你王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