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围过来……离近点……听俺说……”黑蛋一双小黑眼珠儿忽然明亮起来,放出神秘的光。
黑蛋小声说道;“前几天俺在村口无意中遇到猎人慢一把,就是芦根儿那打兔的老姑父……他刚从县城换帖把兄弟牛八吹那里回来,他听牛八吹讲……牛八吹讲……”黑蛋说到这里转了转小黑眼珠儿停住了。
“哎……黑哥正说哩咋停住不说啦?牛八吹讲个啥?”几个小老弟起哄道。
“黑蛋老弟咋饿着肚子扯起了闲话……打兔子、吹响器,与咱这饥荒要饭会有啥牵连?”文山摇晃着脑袋皱着眉头费解地问道。
“没啥牵连,没啥牵连……说的就是些闲话,我忘了牛八吹说啥了,有些话饿得记不清啦……山哥……老弟们该走了,不能再吵闹嫂子了,病人需要清静……到外地逃荒的事儿,骨肉分离不是小事儿,再说到外地逃荒要饭也不会那么顺当,出门在外啥事儿都难于预料哇!在家能凑合坚持一天就坚持一天,咱兄弟们改日再好好商量商量。”黑蛋说着招呼几个小老弟道:“都到哥哥家里去,每人一碗麸皮稀粥外加半根咸黄瓜,先填填肚子再说闲事儿。”
黑蛋他们走后文山有点纳闷儿:这黑蛋老弟以往是大大咧咧,说话从不遮遮掩掩,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刚才说话嘴里半截儿肚里半截儿,总感到黑蛋老弟心里藏着啥秘密……自己兄弟有啥秘密不能讲?说有秘密吧,也不可能会有啥瞒人的秘密,无非是与“慢一把”、“牛八吹”凑热闹的事儿……要说黑蛋老弟有办法弄粮食鬼都不相信!无非是吹吹大话,宽宽大家的心儿,老弟也是一心好意。
黑蛋领着这几个小老弟到得家里,黑蛋的老娘赶忙到厨房东找西找,忙着想给大伙儿做点儿吃的,黑蛋怕累着老娘,让老娘到屋内休息,他到厨房不一会儿就熬了一锅麸皮稀粥,先给老娘盛了一碗,在碗里放了几片儿咸黄瓜,把碗放在老娘床头的小桌子上,交代老娘慢慢地吃别烫着。
他们一帮兄弟围聚在厨房破旧不堪的小饭桌周围,端着饭碗的手里都夹着一小截儿咸黄瓜,吃的比山珍海味都香甜。
黑蛋的老娘扶着门框勾着头望着他们,絮絮叨叨地说道:“……这以往……喂猪喂鸡的食儿……看着你们吃得……这样香甜,俺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老娘啊您吃饭去吧……俺们兄弟说说话儿,别吵着您……”黑蛋把身体虚弱的老娘扶到床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