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芦根儿沉重地低下头来,眼光里充满了恐慌与不安。
“唉……”和尚连连叹了几口气儿,“伯伯想说吧……说出来也是废话……你娘也不会听大伯的……不说吧……憋在心里难受。”
“那您就说说吧,何必憋在心里?俺娘又不在这儿。”
和尚接着又叹了口气儿缓缓说道:“你日夜守着黄河都守望了几年了,你爹连个死活的音信儿都没有……”和尚说着“唉”的一声摇了摇头,“大伯也希望你爹能生还回来,可……可这样一直守望着……守望到何年何月是个头儿哇?!大伯不想泄你娘儿俩的气儿,但人儿活在世上总得认命哇!俗话说人的命有天定,该死活不成,该活死不成!大伯的意思是就听天由命顺从自然吧!你爹该生还回来他自然就回来了,不该回来你再守望多少年也守望不到……这饿死人的大灾年,还不如你娘儿俩到外地逃个活命儿,逃过了这灾荒年回来再守望也不晚呀!”
“俺娘说了不到外地去,让俺好好守望黄河……俺娘是担心没人在河边儿守望,万一俺爹啥时间从河里游回来没力量爬上河岸,就坏了大事啦!俺娘说无论啥事儿都没有守望俺爹重要,俺也是这样想的。”
“你没想想……那要是你爹还没回来之前,就把你娘儿俩饿死了可咋办?”
“俺娘说……要饿死就饿死在黄河边儿!”
和尚听了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眼里顿时涌上一层泪水,“大伯要说的话都说了,你娘儿俩好自为之吧!不管咋样儿你娘儿俩都不能叫饿死!大伯就要上路啦。”
“大伯……您现在就去外地逃荒吗?您外地有熟识的人吗?要是有熟识的人可能要好一些。”芦根儿停了片刻接着说道,您去逃荒了庙里的事儿谁管?”
和尚凄苦地点了点头说道:“大伯一会儿就走……大伯外地一个熟识的人儿都没有,大伯大半生连原武县城都没去过。逃荒要饭去啥地方大伯心里一点儿数儿都没有,两眼一抹黑哇,随便走着说着吧!还不定会摸到哪里。说起庙里……唉……”和尚长叹一声,“庙里没啥事儿了,都饿死人啦,都……都人吃人啦!谁还会有闲气儿到庙里烧香拜神哇?!烧香拜神又解不了饥饿……”
芦根儿这时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大伯……俺想请教请教您……”
“说吧孩子!大伯是个大文盲,你忘掉的字都比大伯认的都多,啥请教不请教的。”
“既然这庙……这神不顶啥用,那还要这庙、这神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