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桌子边,还坐着一个太医,正在写今天的治疗记录,闻言看了陆知白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李文忠叹了口气。

陆知白端详他片刻,笑了:“不过,据我这些日子观察,表哥除了身之病,恐怕,还有心病……”

正在揉腿的李景隆,顿了一顿。

李文忠瞥了一眼提笔写字的太医,轻哼一声,说:

“我已身居高位,尽享人间荣华;也曾为将为帅,活得比这世间,绝大多数人的几辈子都要精彩……我能有什么心病?”

“话也不能这么说,”陆知白也瞥了太医一眼,“每个人的世界里,价值排序不一样。

有的人觉得,吃饱穿暖最重要,有人认为气节品格最重要;有的人讨媳妇只要漂亮的,有人想要胖点的……”

他说:“但生活往往不如人所愿。所以呢,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富人也有富人的烦恼。”

又叹了一声,道:“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有几个人做到了呢?”

……

晚上。

铅云低垂,天上下起了雪粒子。

下午在曹国公府上的李太医,恭谨的立在武英殿中,低着头汇报。

“广智侯说到这里,忽然问了曹国公一个问题……”李太医偷偷抬眼,瞥了一下皇帝的神色。

朱元璋正面无表情的批奏疏。

暖色的烛光照着他的面容,却增添了两分冷硬。

李太医接着轻声说:

“侯爷问:假如你现在驾着一辆马车,后面有一大群追兵,你必须前进。

前面有两条岔路,左边的路上绑着一个人,右边的绑着十个人。

你的车跑过去,就会把人都碾死……你会走哪条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