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冷眼回头看,白朝辞的手段可真是高明。
一个刚从农村出来的毛头小子,一头扎进大城市物欲横流的世界,看什么都是新鲜,玩儿什么都觉得有趣。
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就是一张白纸。而风鹤口中的‘白老师’教给他的就是尽情地在物欲的世界里堕落。甚至推波助澜,以‘宠溺’的手段一步一步推着风鹤越陷越深。
风鹤闯祸他兜着,吃喝玩乐他买单。以至于发展到后来的玩儿车、泡夜店...
现在回头看看,风鹤根本不敢想当时的白朝辞是怀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让他一步一步堕入深渊。
可惜,在年少的风鹤眼里一个学识渊博、谈吐有礼的男人怎么着都跟‘坏人’沾不上边。
更何况,白朝辞一向善于用师长的身份、用沉稳可靠的假象,让人放松警惕,轻易交付信任。
忽地,手机屏幕界面一转,来电提示——白老师。
风鹤眼眸垂了下来,冷冷地盯着手机,很久都没有动作。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枯站良久的人才微微站直拧开门走了出去。
这世界最讽刺的事儿,大概就是一个心如死灰的人重生却回到了热恋期。
白老师...真讽刺。风鹤靠坐在沙发上,动了动手指将备注改成了‘白朝辞’
他闭上眼靠在软枕上,仿佛又听见年轻的自己傻里傻气地喊着‘白老师’,用少年人多到用不完的热情,跟白朝辞玩儿感情。
傻比。风鹤关了手机,双手交叠睡下。
不知道在包厢里睡了多久,风鹤感觉到一道冷冰冰的视线正在自己脸上巡视。
而后,他身旁的位置微微下陷——有人坐在了他身边。
风鹤闭着眼,却仿佛能看见男人那双伪作温柔的卧凤眼。
冰凉的指尖轻轻扫过风鹤的脸颊,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那人的手指继续往下,碰了碰风鹤鼻梁上的小痣。
“怎么喝了这么多。”白朝辞一向温和沉缓的声音。
风鹤感觉自己衣襟前的纽扣被慢慢扣上,男人的手很凉,不慎触碰到皮肤的时激起阵阵寒意。
熟悉气息渐渐逼近,风鹤眼皮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紧接着是鼻尖。
“听话,回家再睡。”
在男人揽着他的肩膀,要抱他起来的时候,风鹤身体不由自主微微一僵。
哪怕是重新活了一遭,哪怕是回到了这个还深爱着白朝辞的壳子里,可十年间深入骨髓的抗拒却是无法磨灭的。
风鹤以为自己能相对平静地面对他,至少能伪装平静,想办法谋求一点儿活路。
可在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冷木调余香时,他还是忍不住地发寒。
“滚开。”29岁的恨意早就扑灭了19岁的喜爱,风鹤几乎是难以控制地推开了男人的手。
男人身形微微一顿。
可也只是片刻而已,白朝辞很快恢复得体的姿态,淡淡一笑,“这么凶。”叛逆期的小孩儿,总是有些棘手。
昏暗的灯光下,风鹤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听觉却愈发清晰。
他听见白朝辞细微的低笑:“还能开口骂人,看来还没醉得太厉害。”
男人轻笑着抬指刮了刮他的鼻尖,“都19了还闹小孩儿脾气。”
白朝辞倾身吻上风鹤的额头,安抚对方,“十九岁生日快乐。”
“别生气了嗯?祝我的小鹤万事顺心、长命百岁。”
风鹤听着男人低沉温柔的情话,呼吸渐沉。
白朝辞大概不会知道,他每年都祝愿长命百岁的男孩,已经死在二十九岁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