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
关年鹿对此事早有预料,天下间要说能够知晓自己与窦琮关系的,不出三个地方,其一就有曾经的大庆王府。
关年鹿也不计较这些,只是淡淡一笑,他像是又想到了年轻人的话,他突然来了兴致,开口问道:“吃了什么大苦头,说来听听。”
秦恒轻轻摇头,他没有与第一次见面的人讲述令自己痛彻心扉的往事的习惯。最主要的是,如关年鹿这般名头虽然不显,但棋力已经到了鬼神难测地步的棋坛圣手,窥一斑而知全貌,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通过只言片语,就能抽丝剥茧的追根溯源,对于他们来说,都如家常便饭一般。算计、谋划……这些,更是如人饮水。
秦恒怕这些,怕不知不觉间着了别人的道,怕这些满肚子弯弯绕的谋士、国手。但他又不得不去与这些人打交道,还要成为这样的人,为成其事,想心中所想,事必亲力亲为。因此,他只有在一些小事上小心再小心。
关年鹿捻子在手,看了许久才落子,这个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散去,撇了一眼面前眼神略有些游离的年轻人,声音微冷道:“你乱了心境?是不是在想,老夫与你对弈,所言所行中,处处藏着算计?”
秦恒闻言,收回心神,有些赧颜地说道:“先生慧眼,晚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关年鹿嗤笑一声,语气不屑道:“你还不配被老夫算计。”
秦恒微扯嘴角,被关年鹿这句话呛得不轻,心中略有些憋闷,但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关年鹿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好了,你专心下棋便是,也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人老了,瞌睡总是比较多,像你这样下法,就是下到天亮,你我都不能收官各回各家。你年轻,能不睡,我老了,少睡半个时辰,第二天都会觉得昏昏沉沉,没有半点精神头。”
秦恒失笑道:“好像是先生落一子,便要半盏茶的功夫,这似乎与晚辈无甚干系。”
关年鹿故作不知,轻咳一声,“是吗,老夫怎么就没察觉。哎呀,人老了,不仅健忘,还容易被其他事分心,都怪我,都怪我,想事情耽搁了,耽搁了。”
秦恒无言以对。
二人专注对弈,时间不知不觉已近深夜,棋局也已经到了收官阶段,棋面局势,秦恒扳回劣势,战局出现胶着状态,看上去势均力敌,那么鹿死谁手,就有些胜负难料了。
到了此刻,关年鹿终于相信了年轻人的那个“八成”,更知道了这个“八成”的棋力,到底有多强。能够将占尽先机的自己,从优势变为势均力敌的状态,能将自己的劣势扳平。由此可见,年轻人的棋力之强,已然登峰造极,不愧是被师兄倍加推崇的那位老人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