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一晚上,快天明才勉强睡了,早晨起来,就发现自己下面热烘烘地都是血迹。
段美美怕惊到了隔壁屋的傻弟弟,轻声哭泣了起来。
后来想一想,范家儿媳有血的中衣,自己也曾经洗过,女人不会因为流一点血而死掉,忍着腹痛爬起来,把自己衣裳收拾干净,垫了草纸,卷起袖子,依旧烧开水蒸馒头去了。
说起来奇怪,流血之后的段美美,身体上也有了各种各样的变化。
修长的身体逐渐变得圆润了一点,胸前也变得丰满了不少。
她习惯了每月的流血,也从后厨的钱老娘那里知道了如何掐算流血的日子。
段美美从钱老娘那里知道了如何减轻疼痛,但自己但流血这件事,也从多嘴的钱老娘传到了范老头的耳朵里,他让钱老娘来找美美谈,想要这个女孩子做自己的妾。
说实话,钱老娘不是什么坏人,她只是像大多数人一样平庸蠢笨罢了。
钱老娘喜欢段美美,因为段美美性格很好,手脚也麻利,但是她爱这个女孩子的方式,就是让她“稳定”。
天杀的稳定!
为了姐弟俩吃上一碗饭,就把一个女孩子投入到一段她根本不想要的婚姻当中,代价嘛,是这个女孩子的一生。
其实大多数的老太太眼里,女孩子的一生可能都没那么重要。
如果你问她们为什么女孩子的感受不重要,她们就会带着一点世故的骄傲说:“相信我,老娘这么一辈子都这么过来了,男人都是一样的。”
听着她们会絮絮叨叨地讲述自己和身边人的无数细节,你只有一个感受:
如果你落在了渔网里,不挣扎是最好的解脱。
接受这张网,是你的宿命,也是这个性别的归宿。
听着钱老娘的絮叨,段美美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老娘,你也五十七了吧。”
“怎么了?”
“范老板五十,你女大七抱金鸡,为什么你不嫁给他?”
“阿弥陀佛,”钱老太太念了一句佛,“人家也得看得上我!”
“我不嫁。”
第二天段美美去厨房吃饭,发现自己和弟弟的饭盆碗筷被扔在泔水桶里,她生性好干净,蹲在桶边就哭出了声。范老板踱过来,在一边轻声说:“五十贯而已,还了,随你哪里去。”
那天的段美美咬碎了牙,她一步冲到范老头面前,和她四目相对,愤怒的眼光恨不得烧化了这老儿。她一字一顿地说:“可以,但我要明媒正娶。”
正在吃饭的伙计帮工都听见了这句话,老范笑了笑,说:“可以。”
段美美这几天经常会回想起那个屈辱的早晨,她记得那天的每个细节。
那天之后,她的少女时代宣告结束,她不是女孩,也还不是女人,也许她永远都不再会像一个女人那样活着。
未来的生活,将会如行尸走肉一般,跟这样的糟老头子上床,在他的齁瘘带喘之下面无表情地执行完妻子的义务,也许她会很爱自己的孩子——无论男女,然后等老范两脚一蹬,就忍受范厨子的各种羞辱和折磨。
正想着,那暮色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撑着油纸伞,踩着木屐缓缓穿过细雨而来,一个陌生人的身影抬头看了看她在二楼的灯影,然后走到楼下,进了大门。
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子,生得非常俊俏。
进门之前,他看了窗前的她一眼,浅浅地笑了笑,楼下有灯,她看得见他的脸,看得见他对自己在笑。
但她楼上的灯在身后,其实他看不到她的脸庞。
但这个男人还是笑了一下。
时隔多年之后,段美美想到这个男人,还会觉得:对这个世界露出笑容,仿佛就是这个男人对世界的义务。
这时楼下传来年轻人的声音:“伙计,来一间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