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生死之间。

秦昊天大口喘了口粗气，体内被压抑的灵气迅速的修复着受伤的经脉与骨骸。

“换血本就是禁书，无论是在妖族、人族还是在天河银海，前辈号称君子，名声在外，却还是要选择用这种禁术，想必也是被逼无奈，但是换血还有一个巨大的弊端，不知道前辈知道不知道？”秦昊天沉吟片刻，开口问道，眼中清澈，没有丝毫的杂质。

聂思峰不由得眉头紧皱，今天已经足够震惊了，眼前这少年，到底知道多少？

秦昊天见他不言语，却是笑道：“如您所猜，我方才为何会请前辈加固禁制？”

“因为你就是医者，但是你不想暴露，只有在事成把握之下才会说。”聂思峰忽然接口道，这一点他也是方才才想到的。

能够从精血联想到秘术换血的不多，寻访了那么多医者，能够想到的不过寥寥几人，但是眼前的少年，却想到了。

“你就不怕我暴露了你？”聂思峰忽然间笑道。

秦昊天不紧不慢，感觉腿上清了一分，旋即笑道：“一来，前辈是君子，君子哪有泄密的？泄密的都是小人罢了。二来，前辈做不出来，因为我收了风雷翅，若是方子不管用，你还要用我的精血，又怎么会去招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呵呵，年纪轻轻，倒是好深的心机，我若是在你这年纪有你的心性，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地步。”聂思峰哂笑一声，仿佛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之中。

“只是不知道公子的病是从何而来？我需要详细的过程。”秦昊天话锋一转，指着阁楼之上。

聂思峰笑容也是瞬间凝固，沉思片刻，算是肯定了秦昊天所说的公子，想想也是，除了自己的骨肉，谁肯拿出风雷翅这等宝物作交换。

这风雷翅，是他用命换来的，如今修为再无尺寸之功，为的就是这一线生机。

“他是我的孩子，在十二年之前，我与他母亲成亲，第二年便有了他，我本退出江湖，与她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就在他出生前一天，还是被仇家找到，我保护不周，她受了重伤，生下了孩子。”

“我极力突围，将她母子二人带出重围，等到脱险，已是十天之后，他母亲消耗过度，又受了重伤，突围之后便走了，我便开始报仇，十年之间，只差三人。”

“可是后来，我却发现，他们的真正目标不是我和夫人，而是我们的孩子，我本以为只要用玄力，便可修复其经脉，可是三岁那年，他病情忽然恶化，被迫散去全部修为，我十年之间寻遍医者，却得出这病乃是化血手，乃是一门秘法，越是动用灵气，经脉血化的越厉害，八岁那年，本应命殒，但是我用我的精血打入其中，救下一命。”

“机缘巧合之下，更是得到了换精血的秘法，只要将他全身精血换遍，这化血手便可以解除，但是他是神雕一族的血脉，我族又怎么会牺牲族人来救一个将死之人？”

“而且不能让族中知道这换血的禁术。所以前辈才会用自己的精血让他人吸收，这样体内的精血就含有了神雕一族的气息，成功的纪律也就会更大。”秦昊天接口道。

从聂思峰所说，他已经大概明白了受伤的过程，虽然只是大概，但是已经足够了，这化血手他虽没有听过，但是从威力来看，是一门极为阴险的玄机。

这人分明是要这位君子断子绝孙啊……

聂思峰点点头，承认了秦昊天所说。

“这换血秘术，或许能成功，或许会直接要了他的命，而换血秘术最大的弊端就是换血之后心性会受到影响，轻者丧失本心，重者走火入鬼，所以才会被列为禁术，这一点，不知道前辈知道不知道？”秦昊天继续道。

这也是他前世在书上偶然间看到，没想到在这儿倒用上了。

“你修为几何？那些医者又是何种修为，我为何信你不信他们？”聂思峰笑道。

秦昊天倒是不着急，答道：“因为我能治好他。”

此话一出，聂思峰心中一阵，十年之间，玄境的医者不多，但他也找到了不少，却都是束手无策，他怎么可能能治好？

秦昊天所言，并不是假话，化血手无非是将血脉筋骨完全化为血水，倒是和人族的另一种名叫化血丹的毒胆的所用差不多，而他正好在气师傅易云手中讨到了丹方，自然能解，只是不知道二者有何种不同，在用要上想必也要有所区别。

“若是我猜的不错，公子应该也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吧，换血禁术的副作用，简直生不如此，晚辈斗胆，不知道前辈这换血的禁术，是谁提供的？是族内，还是族外？”秦昊天面色凝重，严肃到无以复加。

见聂思峰不答，继续问道：“我这方子，若是能治好公子，自然是好，若是治不好，都是些灵药，自然对身体也不会有什么损伤，到时候前辈若是再想换血，也不迟。”秦昊天将皮球踢回到了聂思峰的脚下。

两种选择，用药，只好不坏，用药无果，再换血不迟，但是副作用已经告诉你了，能成什么样子，自己选择就好了。

一时间聂思峰心乱如麻，往日的种种依然历历在目……

“父亲……”这时候，那少年出现在阁楼楼梯口之处，扶着楼梯把手，显得格外的虚弱。

聂思峰一个闪身，已经到了少年身边。

那少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仰起头看着满脸沧桑的聂思峰，满心的不忍，扑通一声毫无征兆的双膝跪地。

聂思峰和秦昊天都是一惊，万万没想到他怎会如此。

少年缓缓抬起头，眼眶早已湿润，声音有些哽咽道：“父亲，我自己的病我知道，三年前就本无生机，能够活到现在已经知足，那禁术早晚让父亲身败名裂，我不用那禁术。”

聂思峰为之动容，低下身去，用有些干涩颤抖的右手轻轻地擦拭了少年面颊之上的泪水：“我儿，都是父亲的错，都是父亲的错，我若是早十年跨进那半步，定有办法救你。”

“不，这化血手乃是禁术，使用之人更是要伤敌，先伤己，难道前辈没有发现找不到当年使用这化血手的人吗？”秦昊天摇头道。

聂思峰恍然大悟，他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这化血手，但是十年也未找到，更是没有见过再出现过化血手，原来如此，那么剩下的不过还有两人罢了。

“父亲，难道您要看到一个丧失自我的孩子吗？”少年哽咽道：“不再是我的我，也不再是父亲的孩儿，母亲黄泉之下，又怎么会安息？孩儿就算是死了，也无言再见母亲，父亲……”

最后一声父亲，父子二人已然是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聂思峰心如刀绞，想起亡妻，想想现在的自己，他还是他吗？

不，他已经变了，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他了……

“好，你可以用药，但是……”良久，而人才恢复了正常的情绪，聂思峰站起身来，扶起少年，对秦昊天说道。

“不要杀他，治得好，是我的命，治不好，也是我的命，何苦连累他人呢？”少年忽然打断了聂思峰的话：“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选择，也是第一次求您。”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