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午膳吃酒了?”黛玉略显诧异,听皇帝说不曾,便嗔道:“那怎么说起胡话来?雪生是谨庄王妃拼了性命养下来的,别的不提,若真就这么留下,她非得进宫来拧我不成。就是再喜欢,哪有抢人孩子的道理?”
她多少知道些皇帝的顾虑。他如今身子折损,这是瞒不住的。为了避免国祚动荡,还得快些稳固朝堂,定下后裔才是。皇帝和谨庄王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兄弟,若要过继,自然是谨庄王府的孩子最佳。但也没过继人家头生子的道理,就这么把头一个孩子硬留在宫里,谨庄王府的门庭谁来支撑?
黛玉为使皇帝安心,到底还是给了期许:“我还是更喜欢姑娘,赶明儿等谨庄王妃生个如花似玉的小郡主,咱们再抢过来留在宫里岂不好?”
林家出来的人都喜欢姑娘,这也算不上新鲜事了。就连皇帝都知道,林海对着家里两个儿子能不假辞色,对着黛玉和薰玉两个姑娘却从不大小声,再不提棍棒相加了。
皇帝伸手把雪生抱过去,叫他伏在肩头趴着,拉着黛玉的手仍坐回抄手游廊下的棋盘前。
“去罢。”叫奶妈子抱着雪生下去,皇帝接了黛玉捧来的茶,意味深长地瞧着她:“心里又烦闷了?”
黛玉不是喜欢絮絮叨叨的人,内廷多隔墙有耳,是以她很少发牢骚。心里憋闷厌烦的时候常拿出棋谱来摆棋局,说是对着棋局想得入神了,自然也就没心思为其他事烦心了。
“奉宸苑那起子奴才不好打发罢?”皇帝取了棋子捻在指尖,一时没想到落子之处,食指点着太阳穴出神。他虽瞧着棋盘,可关注的却是黛玉,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叫你受气了?”
“虽油滑些,但也算不上艰难,慢慢来总是能做成的。目下叫我着意的是另一件事……”黛玉坐到皇帝对面,取棋子敲了敲棋盘,瞧着很不高兴的模样。
其实对着庆章郡主的时候也没觉得多闹心,看她跟看跳梁小丑似的。可是一旦见到了皇帝,不知怎么,反倒觉得委屈起来,心里酸溜溜地难受得很。她觉得这样很不好,皇帝并没做错什么,原是庆章郡主贪心的缘故。竭力想忍住,但情绪岂是能忍住的,总会从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来。叫皇帝瞧在眼里,就显得她别别扭扭的,分明极在意却又佯装不在意,那模样实在惹人爱得很。
皇帝爱极了她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什么事能让皇后头疼,说出来我听听。”
“就这么好笑?你这是在取笑我?”黛玉又羞又恼,顿时起身要走。
“别。”皇帝忙将她拉住:“你分明知道我不是取笑你,平白说这种话,伤人伤己,又是何必?”
跟前侍候的宫人见状不对,皆无声息地退了下去。黛玉心里仍别扭着,但到底叫皇帝拉了回去坐着。皇帝也顾不得棋盘了,随手把棋子扔了,便温声细语地问她:“究竟是什么事?”
她虽爱使小性子,却绝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今日如此,必是有事。皇帝心里明白,她一定是叫气着了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