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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却摇头道:“东太后自打从热河回来之后,就总是称病。今日请姑母过来,原与她无关。而是有样东西,想请姑母代为转交。”

他命奚世樾上前,将云盘里的螺钿拜匣打开。

大长公主低头瞧了眼,不由道:“我瞧着这支像是累丝凤头点翠步摇,皇上的意思是想……”

“正如姑母所想。”皇帝取过拜匣,合上匣盖,推送到大长公主手边:“笄礼有三加,朕想请姑母把这支步摇一并带过去。等到第三回加簪的时候,就为林氏簪上。”

大长公主望着皇帝,见他面色笃定,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了。她又低头看向那方螺钿拜匣,不由轻叹了一回:“皇上的意思我都知道了。您是皇上,心里就该有自己的主意。这支步摇是中宫之主的象征,早晚都是要交到林氏手中的。皇上想借此为林氏添彩,原也是自己作为郎君的担当。帝后和美是好事,只盼着皇上将来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能记着今日的心境。能见着你们和乐融融,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就都放心了。”

皇后和妃子娘娘可不一样,那是前朝后宫再三斟酌才选出来的国母。皇帝和皇后互敬互爱,朝野内外见了就没有不高兴的。都说家不平何以平天下,正是这个道理。只有家里和美平顺了,料理起朝政来才更得心应手。

今上做事很有分寸,大长公主一直就觉得他会是个明君。正因如此,当日她才极力扭转太上皇的心意,废了咏乐王,改立今上。如今看来,皇帝果然没让她失望。眼下他有了自己爱重的人,况又是皇后,额外多给两分体面郑重也不在话下,大长公主愿意为皇帝办成这件事,好叫这少年老成的孩子能多松快些。

笄礼大多选在家庙办,但林家的家庙在成郊外,略远了些。恰家里设有族学,就在大门靠东边。林海便择定了,就在此地为黛玉办笄礼。

黛玉大清早就起身了,由丫头们服侍着梳了惯常的垂鬟分肖髻,髻上无别饰,脑后由红头绳扎成一束,就垂落在腰间。衣裳是极淡的湖水绿,就跟才从水里捞出来的颜色一样。淡而素,是不添矫饰、未谙世事的最佳诠释。

薰玉陪着立在妆奁前,神情语气中都带着无尽的期盼:“到我笄礼的时候,家里也这么郑重其事?”

她打小就很羡慕黛玉,家里所有人都把黛玉捧在手心上,到了笄礼这一日,更到达了众星捧月的巅峰。人总是会有些自己的情绪的,她爱重黛玉,自己心里却也在期盼,等笄礼的时候,也能有这么一天,全家都绕着她转,都把她捧在掌心里疼。

“笄礼多紧要,等你到了这一天,一定比今天还郑重其事。”

话音刚落,那厢贾敏遣琉璃来回话:“塾里都预备下了,太太请娘娘移步塾东暖房。”

黛玉道:“我这就过去。”

朝着妆奁又望了一回,见万事俱备,黛玉便起身,出了垂花门,径直往塾里的东暖房来。这里从三天前就料理干净了,虽入了初春,但贾敏担心她冷,东房里仍零零散散摆着三五个暖炉,一进来就暖融融得很舒服。

东暖房里特设了妆奁,黛玉就坐在妆台前等候。薰玉陪着等了一刻,听外头欢声笑语的,便坐不住了,与黛玉道:“大姐姐,我出去瞧瞧,都有谁来了。”

“去罢……”话音未落,薰玉就一溜烟出去跑没影了。黛玉忙命丫头跟上:“今日人多,别叫她乱走动,别被冲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