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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墨。”皇帝摩挲了下指尖,绕到书桌后。桌上有镇纸压着宣纸,但墨砚和墨锭都是簇新的,笔倒已经开过了。皇帝命奚世樾研墨,自提笔往纸上落下两行楹联。

几乎是一蹴而成的,没有半分迟疑。皇帝显然对此很满意,写完之后还拿指头指着,轻声念了一遍:“无不可过去之事,有自然相知之人。[1]”

奚世樾不通诗文,故而低着头没说话。一旁周来运却像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笑着捧皇帝道:“皇上真是文采出众,令人叹服。”

皇帝随手把笔扔到桌上,睨了他一眼,讥笑道:“你也懂文采?”

这才叫马屁拍到马腿上,真够丢人的。周来运猛地低下头说不出话,奚世樾忍不住笑,周来运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悄悄地抬头瞪了他一眼。

甭管他心里多不高兴,总之没人在乎。奚世樾早准备下一茬的差事了:“奴才这就交代他们制成楹联,就挂在长春书屋的书桌后头。”

要不怎么说他是皇帝跟前第一得用的人,皇帝没开口,他就能猜到主子想干什么,这才叫本事,一般人真学不来。

周来运实在忍不住,趁着皇帝出坤宁宫去交泰殿的时候拉着奚世樾落后一步。

“奚大总管,老哥哥,你可不能藏私。你我同为御前的人,怎么着也得相互扶持不是?”

奚世樾放慢了脚步,一双眼睛斜睨他,看着很不上眼的模样,慢悠悠地问:“什么事?”

“我说,你是怎么猜到皇上想在长春书屋里挂副楹联的?我仔细听着,皇上可没开过口。”

“什么事都得等主子开口,那要我这奴才干什么使?”奚世樾煞有其事地探了探袖口的灰,“我自小跟着皇上,不是吹牛,皇上眉毛动动,我就能猜着怹老人家是要喝茶还是吃点心。你想学这本事?还早着呢,再等个八|九年罢。”

“你这……”

奚世樾不理他,拂尘往胳膊肘上一搭,紧跟着皇帝的脚步去了。管周来运在后头是什么反应,吃饭的本事,哪那么容易教给别人。

他没声息地露出讽笑来,哪怕周来运跪地叫他干爹,他也不能告诉他。

交泰殿虽是独立的宫苑,却和坤宁宫一样,只属于皇后。皇后的日常起居都在坤宁宫,若闲暇无聊了,想召两个妃子说闲话,这得在坤宁宫。可若要料理六宫琐事,如召见朝中命妇,这就得郑重其事地在交泰殿。

是以交泰殿也是皇后的身份象征之一,凤印、金册等物都在交泰殿的东暖阁里搁着。

皇帝径直往东暖阁里去,这里的一应陈设也都已布置妥当,皇后理事若困倦,也能在此小憩片刻。

东暖阁里置了自鸣钟,就在自鸣钟和牡丹梅瓶之间,以明黄玉盘托着一样东西,上头还召着大红的蝶纹织金缎。

奚世樾引着皇帝的目光落在那上头:“皇上,这是造办处新制的

凤印,照着您的意思制成的。奴才掀开了您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