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她的周岁生日,应呈玦也给应时光准备了抓周仪式。应斯宇在自己的周岁抓周仪式上,抓住了哥哥和美人儿,应时光则在自己的抓周仪式上,选中了一个饰品盒子。
“那盒子里面是什么?”应呈玦将女儿抱起来,看着女儿抱在怀中的小盒子,问道:“这盒子谁放进去的?”
“是我。”应话的是楚未晞。
其他人都看向楚未晞,应斯宇也问:“妈妈,你在盒子里装了什么?快拿出来我们看看,看看妹妹选中了什么东西。”
闻言,楚未晞突然看了眼应斯里。应斯里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妈妈看自己做什么?莫非,那里面装着自己的照片?
应呈玦想要将盒子从应时光的手里拿出来,应时光却死死抱住盒子,不肯松手。应斯里走过去,轻声哄着应时光:“时光,给哥哥看看好不好?”
一双酷似楚未晞的小桃花眼凝视着应斯里,似乎是在分辨,哥哥到底是要抢自己的东西,还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
见状,应斯里又说:“时光,哥哥就看一眼,马上就还你。”
应时光勉强松了手。
应斯里成功将盒子从她手里拿到,他好奇的打开盒子,看清里面的东西,抬头问母亲:“妈妈,这是你给时光准备的周岁生日礼物?”那里面是一块镶金边的浅粉色玉质四季豆。
楚未晞伸手将四季豆从盒子里拿出来,脸上布满怀念与神伤。她道:“是知更送给时光的。”
闻言,应斯里身形一怔,拿着手里的双手抖了抖。应斯宇笑脸一僵,忍不住仰头看哥哥。
看到哥哥瞬间沉下来的双眸,应斯宇心里暗自叹气。
楚未晞没去看应斯里,自顾自说道:“那次她陪我去做产检,这四季豆都就是在那天买的。”她将坠子翻了个面,盯着上面的字,说:“祝时光,一世平安。”她笑了笑,拿着玉坠走到应时光面前,低头问她:“时光也很喜欢这份礼物,对不对?”
应时光小手握住四季豆,爱不释手。
“这是你知更姐姐送给你的礼物,妈妈给你戴上好吗?”
今天是应时光第一次听到知更这个名字,她咿咿呀呀地挥手,那意思是说:快给我戴上!楚未晞将玉坠给应时光戴上,浅粉色的坠子,挂在她肉嘟嘟的白肌肤上,十分好看。“戴着它,会保你一生平安。”
应斯里盯着应时光脖子上的玉坠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吃了午饭,应斯里便要走。“哥哥,晚上才切蛋糕,你不在家吃晚饭么?”应斯宇追了上来,不放心让他哥哥一个人离开。
应斯里手里拿着车钥匙,他摸了摸应斯宇的头发,道:“晚上的蛋糕,你帮我多吃点,我还有事。”应斯里转身往车场走去,应斯宇又追了几步,在他身后忐忑问了句:“哥,你是不是在想知更嫂子?”
应斯里脚步顿了顿,他什么也没说,又疾步走了。
应斯宇看着应斯里的车子从身前开走,他肩膀一耸,担心极了。
…
时隔一年,应斯里终于有勇气踏入这片陵墓。
他手里抱着一束白玫瑰,踩着上山的水泥梯子,缓缓地爬上山。
走到应知更的墓碑前,应斯里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敢低头去看墓碑上的照片。
一年过去,他已经彻底蜕变,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大人。他长高了,变壮了,眼神越来越凌厉,越来越像年轻时的应呈玦了。
应斯里蹲下身子,将白玫瑰放在坟前。
他深深凝视着应知更的照片,忍不住抬手,用指尖轻轻地抚摸照片上应知更的眉宇眼角。最后,他的手指停留在那被他亲吻过无数次的唇边,他喃喃道:“你永远活在十八岁,而我却一天天长大、直至变老。”
照片上的人依旧笑意吟吟,一语不发。
耳旁有风声,烈日灼烧着应斯里,他收回手指,轻声道:“抱歉,过了这么久才来看你。”他看到了墓碑前或枯萎或腐烂的食物,又说:“看来我没来的这段时间,他们都来过。”
“胡星也来过吧?”只有胡星那傻逼,才会带着一盒子鸭脖子来祭拜应知更。“他都不知道,你其实最不能吃辣了。他喜欢吃,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喜欢。”
应斯里干脆盘腿坐在墓碑前的石板地上,七月盛夏的下午两点,空气最是炎热,石板地烫的如同被火烤过。应斯里却不在乎,他看着应知更,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
“我参加了高考,数学考到了有史以来最高分,81分。”
“我没有去华大,去了华医大。”
“我打算当一名外科医生,学医很枯燥乏味,但能让我静下心来。”
“水水越来越肥,妈妈他们总惯着它,也不给它控制食量,照这样下去,它估计会得肥胖症去世…”
“时光今天周岁生日,她抓周的时候,选中了你送的礼物。她很喜欢,妈妈也很喜欢。”
“我这一年过得很好,除了身边没有你,日子跟以前倒是差不多。”
“哦,胡星考上了表演学院,他上个月接到了一个广告,虽然是出演广告里的一个背景板,但也挣了几千块钱。他用他挣的第一笔钱,请我吃了一顿饭…”
…
应斯里忽然无话可说了,这一年,委实没有发生什么新奇的事。
他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怔怔的出神。“知更,我很想你。”这话,低到几乎听不到。
地板实在是太热了,应斯里起了身,拍拍屁股,他不想这么快离开,总想多陪知更一会儿。于是,他走到知更墓碑旁的草地上坐下,她的墓碑后方有一颗树,这个时候,太阳偏斜,将树荫带到应斯里的身上。
阳光从树枝缝隙间钻进来,在应斯里身上打上斑驳的光影。他头靠在纯黑色的墓碑上,树荫带来阴凉,习习微风从他脸颊上拂过,他忽然有些想睡觉。脑袋在墓碑上蹭了蹭,应斯里闭上眼睛。
没想到,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在啄自己的头。
他疑惑地张开双眼,就看见一抹蓝红色从头顶掠过。应斯里猛地坐直了身子,一扭头,就看见应知更的墓碑上停留着一只鸟儿。也不知那鸟儿是何时飞过来的,它身子小小的,蓝背红胸,是应斯里画过许多次的动物——
知更鸟。
一只蓝色的知更鸟。
应斯里盯着那鸟儿,生来冷漠的眸子里,渐渐地浮出一抹惊讶和…小心翼翼。
他轻轻地伸出自己的右手,着了魔的冲那鸟儿唤道:“知更,过来。”
知更鸟歪歪头。
过了一会儿,它煽动翅膀,飞到应斯里的手背上。它挺着胸与应斯里对视了一眼,忽然勾下头,在应斯里的手背上啄了一口。
那一口并不痛,反而麻麻的。
“知更…”
它又啄了他一口。
应斯里的眸子里,忽然涌上一层水雾。
毫无征兆,眼泪从应斯里脸颊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