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此时钗髻俱解,披散着一头黑丝,半卧在床上,身上盖着貂皮毯,腰后垫着大红团花的云锦靠枕。
貂皮毯虽稀贵,有钱倒也不难寻。
云锦靠枕却是有些来历的。
宫中太后得知苏夫人有腰痛的毛病,特意赏下来一对云锦靠枕,得到徐氏怀孕的消息后,苏夫人让人把送了一只过来,助徐氏安胎。
云锦靠枕里头填充的不是寻常丝绵,而是蚕丝和鸭绒,暖和透气又柔软舒适。
徐氏听了丫鬟的话,下意识摸了摸还平坦的腹部,淡淡笑道:“行了,我心里有数的,如今任何事也比不上我肚子里的重要,你们与其担心我想不开,不如尽心竭力看顾好南欐院上下,不要给外人可趁之机。”
“我的大太太啊,大夫说您动了胎气,不能再劳碌,要好生静养,旁的事有我们这些下人,您就别费神了。依老奴看,那中馈也不如先交回东颐院?”
说话的是窦嬷嬷,她端着亲眼看着下人熬好的安胎药跨进来,听见徐氏说那番话,忍不住就劝说。
徐氏一边摸着肚子一边笑:“哪就有那么娇弱了?婵儿都十一岁了,生她时的亏损早就养回来了,如今府里也没什么要紧事。至于婆婆的寿宴,请贴、场地、菜单已经安排妥当,婵儿如今年岁渐大,也该学着理事了,她又一惯是有主意的,到时有你们从旁助她,再不济我让大嫂替她撑着场面。等到了年下,我这胎象也稳固下来了,到时只要管好帐册钥匙,按往年的惯例办,有什么好劳累的。”
徐氏虽成竹在胸,但窦嬷嬷仍是担心不已,“若是早几年,老奴肯定不劝您交出中馈。这掌家权柄啊,交出去容易,拿回来难。可您如今可不比那桃李年华,这些年操持府中上下,吃不好睡不好,身子骨生生给累垮了,不然,您何至于隔了这么久才怀上身子?”
“好了,我心意已定,嬷嬷别再说了,把安胎药端过来吧。”
……
苏玉婵正在整理抄写药膳方子,徐氏意外有孕,她比苏家的任何人都要激动。
大夫曾断言徐氏因年岁渐大,且长年操劳,极难再有孕,她靠前世的记忆,翻查了大量医书古籍,终于配出黄体汤的方子。
黄体汤熬好后,她找府医和医馆的大夫验过,都说是补元养身的好汤药,她才敢给徐氏服用。不料才喝了不到三个月,徐氏就怀上了。
苏玉婵一边从医书上抄撰下适合徐氏的药膳方子,一边思索下一个试药的目标,忽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由抬头。
“阿爹。”苏玉婵搁下笔,起身给苏世堂行了一礼,笑盈盈的问:“阿爹可去看过阿娘了?”后见苏世堂神色凝重,并不似往常和颜悦色,忙敛去笑意,“阿爹找婵儿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