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明喝一口酒,对老村长颇为不屑:“都像你,从来都是当好好先生,你比我岁数还大,怕个球啊?活勒个久干啥子?该说还是得说,至于他听不听嘛,是别个自己的事情。前几年,周支书不给李文白家大学生娃儿盖章,你要是劝劝他,也没得今天这个事情啊!唉,不过啊,他该遭,一报还一报嘛,看今天这个光景,以后还就是麦子几兄弟有出息,哪个还敢为难他们屋头?”
罗癞子笑嘻嘻地站起来,对着外面打一个喷嚏,站在门边:“还真是想不到,这几个娃儿头小时候裤儿都没得穿,鸡儿掉在外面,一天到晚山上割草捡柴,冬天冷得一缩起,那个时候村里人编起顺口溜,说:“几姊妹一样高,天天出去捡柴烧”,哪个晓得别个现在勒个好哦。以前陶春兰长期担心她几个娃儿讨不到婆娘,烂房子都没得几间,三个黑人遭计划生育罚款不说,又没有分到田土,那些年啊,陶春兰一家真得是可怜得很哦,全家瘦得跟一个个骷髅脑壳一样。现在再
看看,还真是苦尽甘来老。周支书啊真是看不清状况,来,喝酒,该球遭。”
肖大刚伸出手,开始主持酒局,摆开主人家的气势:“来,还是划拳,莫摆空龙门阵。”
五魁首、六六六、四季财啊八匹马…
一心一意要发财,二天来耍二天来,三月桃花朵朵开,四个角角哪个抬,端午黄狗要过桥,流星滑过人要着,七妹儿乖乖在瑶台,八大金刚天门开,久久长寿还要爱,十全十美来来来…一个个吼得脸红脖子粗,闹得惊天动地,估计躺在家里的周支书都听得见。
我们几个也不拼酒,略微喝了一点,大家吃饱了,不管他们喝酒的。
把剩下的礼花搬到我家那边院坝里,点燃篝火,扔一些肉和红薯在火中,冲天巨响的礼花,在寂静的夜里特别炸裂,在高空绽放的五彩星光,比银河还要迷人,轰隆隆的声响伴随夜空朵朵绽开的烟火,把山村的夜空打扮得妖艳又多情。
流光溢彩终究要消沉下去,留下的硝烟味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夜的漆黑才会迎接黎明,而山村寒冬的夜漫长无尽,又寂静得只有几声犬吠。抬头往北而望,北斗七星也似躲着苦寒的冬夜,在天幕上难以寻觅到影子。半轮明月在竹林上朦朦胧胧,昏暗的月光照出竹叶尖刀似的轮廓,开出梅花的寒韵,人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梁凤书喃喃自语:“唉,想不到麦子小时候真的那么苦,陶春兰肯定很伟大,那么多人夸她,一定是真正伟大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