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眼前的情景是一个颓废的男人被牦牛的两把西洋剑似的尖角残忍地戳穿,从后背与小腿处穿出来的尖角被扑洒的阳光和流出的鲜血染成了金红色,那绚丽的染料正从牛角最为尖锐之处一滴一滴地落下,滋养着地面上凌乱却又同样绚烂的海石竹……
等等,那个男人好是面熟,难不成是我在鬼宅子里偶遇的那个半死不活的青年男子?不对不对,那面孔…我见过了无数次,再熟悉不过,早已烂熟于心了,啊!那张暗黄又漠然的脸,不正是我如斐的吗!
这…是真实还是幻像?如果是真实,我怎又会亲眼见到自己的死亡现场?但若是幻像,此时此刻真实的我又在哪里?
把手放在胸口上,还好…还有心跳,但它实在是太猛烈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被收束到了一个即将崩坏的边缘,在隐隐地作痛。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一个惊恐的声音在问。
“不,我不允许!”
霎时间的一刹那,仿佛六魂归一,意识重新回到了我的,眼前又是那熟悉的景象,蜿蜒的溪流旁,报幕员在我前方十几米,锁匠在我的左侧,后面有那牦牛沉重的呼吸声,刚才的一切都是虚妄,都不曾发生,但又那么的飘渺,有着一丝存在的感觉。
刚才的幻象,难不成是什么预言,是对不久之后即将发生的悲剧的推断?
现在可没时间想它!后面的牦牛穷追不舍,我却……霎时间的一刹那,我脚下一滑,被一根横卧的树干给绊倒了,重心仿佛飞了起来,但身体却按照一个抛物线的轨道,在半空中滑翔了极短的时间,之后,撞到了地面,溅起一片枯枝落叶,摩擦了好几米,还不曾停歇,直到头部撞到了一棵白桦树。
眼前顿时一黑,耳边嗡嗡作响,一股麻痹的感觉从头部遍及全身,这难不成又是幻象?与此同时,只听上方一声巨响,那声音好似一块木板被拦腰劈断,随后树叶木屑噼里哗啦地砸落下来。
原来那头牦牛正要用角刺向我之时,我因被树干绊倒而躲过了一劫,而牦牛就扑了个空,并且因速度太快无法及时停住,战矛似的牛角径直杵穿了一棵白桦树。落叶霏霏而下,险些将我掩住,此时此刻的我,就在牦牛身下!而愤怒的牦牛喘着粗气,血红色的双眼充斥着杀意,浑身抖动着,企图将白桦树连根拔起。看来,我还受着上天的眷顾,这只发疯的野兽又能耐我如何呢?
但是,万一它突然趴下呢,那不就把我给压啦!被碾成一个平面的感觉肯定不好受,我用我最后的力气向前蠕动,再一个反手撑直起身,总算是来到了安全区。
可是,锁匠见状,居然折了回来,抡起石斧就要砍,还大喊:“我们是猎物吗?不!我们是猎人!”
那牛也甚是愤恨,心想:“倒轮到你来教训我了。”经一阵短促的缓冲蓄力,“哗”地一下,又是一声巨响,整棵树被连根甩了出来,犹如火山喷发的壮观景象,泥土石块如同霰弹一样从树根处喷发出来,和着折枝落叶什么的如急雨般倾盆而下,伴随着牦牛的怒吼声,久久不能停歇。
“你俩还愣着什么,赶快跑啊!”报幕员的呐喊将我拖回了现实。
“刚才过于震撼,简直凝固了时间……”我喃喃道。
“别时间不时间的了!”锁匠一把将我拽住,喊道:“再不跑就真没有时间了!”
我们野兽猎人三人组一路狂飙,不久前的信誓旦旦与斩钉截铁全抛到了脑后。盘曲的树根,狰狞的碎石,一路上的阻碍还真不少。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头怪牛的踪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可能是它在撸树的时候消耗了太多体力,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我们,于是它被我们拉开了一定距离,距离超过了仇恨边缘,所以那头牦牛应该不会再追杀我们。
想到这些,我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有气无力地扑倒在河边。但是,我还像忘却了什么,昨夜,那双绿莹莹的眼睛,到底…是谁的?
既然这个问题没有解决,那么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我问了问他们二位:“你们觉得,昨夜那双诡异的眼睛,究竟是谁的?”
“应该是那头牦牛的吧。”报幕员气喘吁吁地说:“这附近好像就这么一头大型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