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曜也将目标定在院案首上面,只不过他并非狂妄的性格,就算自己心里定下了目标,也不会到处说,只等成绩出来后,看自己是不是达成了目标。
上辈子萧景曜考过的试太多了,考过的第一名更是数都数不清。所以萧景曜习惯性考完试后就将排名扔在脑后,考完每一次考试对他而言都是过去式,不以昔日荣耀而自得。
萧景曜不知道的是,他这份不以已经取得的名次为傲的心性,让尹县令和孙夫子等人都赞不绝口,觉得萧景曜天性沉稳,不因一点成绩就飘飘然,骄傲得不可一世。
要是萧景曜知道了他们内心的想法,必然会十分无语。随便从后世抓个学生,问他们去年考了第一名今年骄不骄傲,怕是都会收到来自对方的大白眼。我们一年考那么多次试,别说去年的排名,就算这个月的月考排名,也是看完就抛在脑后。得意是有一点,但只是一个年级排名,我们以后可是要和全省考生竞争的,谁会抱着这个排名不放啊?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刷几l张试卷,没看到分数咬得这么紧,自己要是懈怠了,下次就要被人赶超吗?
萧景曜当年倒是稳坐第一的宝座,那问题就更不大了。你让一个拿第一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人,以自己拿第一名为傲,也挺难的。
更何况萧景曜的赛场在国际竞赛,和各国顶尖的同龄学生们竞争,见识的天才越多,越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像萧景曜先前对尹县令说的,学的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这话不是谦虚,而是萧景曜的真心话。
只能说人能成功,一定是原因的。萧景曜要不是有这份沉稳冷静到冷漠的心性,也不可能在商场上一路高歌猛进,甚至从创业到登上巅峰的过程中,一点弯路都没走。这简直算是商场中的一个奇迹。
现在,拿下了两个案首的萧景曜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还十分不明白,随着院试开考的时间临近,常明府的客栈酒楼再次住满了前来赴考的考生,然而这些考生来了常明府之后,不想着抓紧时间好好温习功课,反而四处举行宴会?
收到学子们邀请帖的萧景曜十分无语,忍不住问萧元青,“他们是不是有病?”
考前的关键时刻,你们竟然还想着四处浪?自己浪也就算了,还到处邀请人和你们一起浪,你们的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搁我们那个时代,这样作大死的学生,是要被老师和家长打死的。
萧元青挠挠头,同样一头雾水,他是个学渣,本来就不太懂读书人的脑回路。但以萧元青这个学渣朴素的脑回路来看,考试前不应该都是要像萧景曜一样,闭门苦读,温习功课的吗?怎么这帮人还饮酒聚会吃吃喝喝玩上了呢?
学子们的操作太让人迷惑,萧元青这个学渣都给他们整不会了,挠着头小声嘀咕,“这事儿…我瞧着挺熟,当年我和你刘伯伯他们可没少干。但这种考试前吃喝玩乐的事儿,不是我们这些不爱念书的纨绔才干的吗?他们…他们可是童生了啊!”
萧景曜同样迷惑,他只能合理地去推测正常人的想法,实在想不出来蠢货的脑回路。声道:“我爹性子活泼,
坐不住。他知道你做事细致入微,
很信得过你,所以把照顾我的事情全部交给你。”
萧平安的眼神顿时坚毅起来,“元青叔这么信任我,我一定照顾好你!”
萧景曜艰难地对着萧平安微微一笑,“有劳平安哥的。”
萧平安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心里却更高兴,忍不住挺起了胸膛,大声道:“都是我该做的!我绝对照顾好公子,要是有疏漏,公子就狠狠罚我!”
不过,萧景曜没想到的是,萧元青到处闲逛,还真让他打探出来了一点消息。
萧元青这家伙天生就是社牛,他要是乐意,路过的一条狗都能被他逗得不断摇尾巴,嘤嘤嘤要跟着他回家。除此之外,他还长了张赏心悦目的脸。
长得好,性格好,爱社交。这样的人,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人缘极好的家伙。萧元青就这么在府城逛了三天,已经交到不少可以一起吃饭喝酒去瓦舍看戏听书的好伙伴。
萧景曜本以为这是萧元青的纨绔伙伴府城分部,没想到萧元青这帮新交的纨绔伙伴们竟然还给了他一个惊喜。
萧元青这几l天玩得十分尽兴,萧景曜见他每天回来都乐呵呵的,也由着他去。反正以萧元青那身巨力,对他有歹意的,估计都会被他教做人。一力降十会,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然而第五天,萧元青回来时,一张白皙的俊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两只眼睛中同样冒着熊熊怒火。萧景曜忍不住奇怪,给萧元青递了杯茶,这才问道:“爹,谁惹你生气了?”
“那帮混账东西!”萧元青怒不可遏,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
哗啦一声,桌子应声而倒,四根桌腿散了一地,桌面更是一分为二,仔细看去,上面还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蛛网般的裂痕。
萧景曜吸气,吐气,平复了心情,“到底怎么回事?”
萧元青本来还在气头上,见桌子被自己拍裂了,这才恢复了理智,忍不住讪讪,“我…我明天一大早就去买张新桌子来。”
重点是桌子吗?
萧景曜瞪着萧元青,见对方只是气鼓鼓,没有什么伤,也没有什么憋屈委屈之色,判断出萧元青没吃亏,萧景曜也就放下心来,上前拍了拍萧元青的胸膛给他顺气,“爹,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谁惹你生气了,我去收拾他们!”
萧元青感动于萧景曜的孝顺,想到自己听到的消息,又更加愤怒,胸膛不住起伏,萧景曜给他顺了好一会儿气,萧元青才喘着粗气开口道:“那帮混账!曜儿可还记得,先前有人邀你参加诗会的事?”
“记得。我不是让平安哥把他们送来的请笺拿去生火了吗?”萧景曜的记性特别好,这种刚过不久的事情,不可能忘记。
萧景曜下意识地顺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还把那几l个给他递邀请笺的人的名字都想了起来,“爹可是被冯季云等人刁难了?”
要真是这样,萧景曜就不介意出手搞一搞他们的心态了。你们刁难我爹,我搞你
们心态让你们落榜,没毛病。
“没有,但这帮王八犊子根本就没安好心!”
萧元青更生气,终于把事情给说明白了,“我新交的那几l个朋友,也是府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极受家里宠爱。额…就跟你余叔叔一样。”
萧景曜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富贵人家娇养的小少爷嘛,他可太懂了。话说怎么萧元青就能交到这种纨绔朋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以群分?
萧景曜纳闷,以萧家的家世背景,萧元青竟然能和府城的这帮纨绔打成一片?这种社交能力,就一个绝字。
萧元青神色愤懑,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他们告诉我,我还不知道那帮王八犊子给你下帖子,邀你去参加宴会,竟然还存了些阴暗的心思!”
萧景曜忍不住皱眉,正在思索什么阴暗心思时,就听见萧元青恨恨道:“他们告诉我,这帮王八犊子回回院试都不中,就起了坏心思,故意邀请那些年轻又才高的新童生参加宴会,一边吹捧他们,一边带着他们到处寻欢作乐。有些脑子拎不清的,就真的被他们恭维得找不着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成天跟着他们作诗写词,还有什么斗文章。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还会拿着早几l年的院试题一同讨论。但和他们一起参加宴会的考生,很难通过院试,想来这个探讨文章,也有很大的猫腻。”
萧景曜忍不住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啊?损人又不利己,简直缺德到家了。萧景曜都觉得,冯季云等人怕是因为院试次次不中,回回落榜给折磨得心理变态了。
正常人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吗?
还真能。
萧元青跟着新伙伴们吃了不少瓜,表示自己真是开眼了,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地全告诉了萧景曜。
什么至交好友反目成仇在考试前夕给对方的饭食里下巴豆啦,名声出众的几l个人被其他人针对,故意讥讽嘲笑甚至写文章互骂啦,还有排队进考场时把小抄扔进别人的考篮里……
说到最后,萧元青口干舌燥,咕咚咕咚灌下两杯茶后,才不可思议地问萧景曜,“这帮东西干这些事情,到底图什么?他们也配当读书人!”
萧元青是真的很生气,恨不得立马冲到冯季云等人面前,一人给他们一拳,让他们在床上躺个半年。
敢对曜儿动歪心思,通通打死!
萧元青更是奇怪,“他们干这种缺德事,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的?其他人竟然不提醒那些中套的人?读书人的光明磊落呢?”
萧景曜冷冷一笑,“为何要提醒?不用自己动手,就除去了许多个竞争对手,这么好的事情,你觉得那些读书人会动手?”
萧元青倒一口冷气。
萧景曜冷哼一声,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还是有失偏颇,又说了句公道话,“明面上来看,冯季云等人召开诗会,作诗作词之外还会讨论文章和往年院试题目,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没有证据,如何提醒别人?那些中套的人正是被冯季云等人捧得飘飘然的时候,贸然去提醒他们
,反而会被他们认为是在妒忌他们。费力不讨好,谁会去干这种事?参加诗会的人大多落榜,这就更不能当证据了。谁能保证自己必定会上榜?真要这么说,那朝廷就该派钦差来查是否有科举舞弊案了。”
“再说了,更多的书生就像我一样,闭门念书,抓紧时间温习功课还来不及,接了帖子推辞掉便是,谁还会特地去打听冯季云他们?”
就算认真去打听,估计也打听不出来。一般百姓连冯季云他们这帮人都不认识,知道他们在写文章就觉得他们念书很刻苦,又上进,还会一帮人一起集思广益,那都是爱学习的好书生啊!
同来参加院试的童生们,有像冯季云那样屡试不中的,本来就惺惺相惜,天然在一边。傻憨憨着了道的,连自己中套了都不知道。一心苦读的倒是避开了这个坑,但也不知道其中的门道。
只有府城的纨绔们有钱有闲有地位,好歹也被家里逼着念了点书,知道了些道理,才看出冯季云等人的龌龊心思。
但纨绔们为什么要提醒那些见到他们就鼻孔朝天,仿佛在看垃圾的清高读书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