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韩国古都
张良和项伯走在阳翟城中,穿梭于熙来攘往的人丛。
两人都披着一件灰蓝色的亚麻披风,兜帽笼住了他的头脸,帽檐的阴影模糊了他们的真实面目。早春犹寒,东风凉瑟瑟地拂来,肌肤上还残留着残冬的寒气。平阳街上往来行人大都还裹着棉衣,披着斗篷披风,无人会怀疑他们的装束。
阳翟城,先于新郑为韩国古都,现为秦国颍川郡治所在。张家发迹于此,虽然后来随着韩国迁都新郑,家族发展移向新郑,但阳翟始终仍是张家根基所在。秦国攻下韩国,将韩国疆域划为颍川郡,郡治不选新郑而选阳翟,也可见阳翟城的关键。(翟:di)
“子房,会不会是秦人的圈套?”项伯眼观四方,小心翼翼地打量任何可疑的角落、任何可疑的人,“你曾经在新郑公然反秦、围攻郡守府,现在已经成了秦人的通缉要犯。张家老宅照理说早就被秦人查抄
了。”
“我认得庄伯的字迹,应该不会错的。”张良语气虽然从容,心里却也没有底。秦人早已将他列为通缉要犯,难道还会放过张家老宅的人么?庄伯,老宅的官家?还有他多年未曾见面的弟弟?
项伯渐渐放缓了步伐,皱眉瞪着张良:“万一是庄伯已经落入秦人手中,受秦人胁迫才给你写的信,怎么办?万一是秦人刻意模仿庄伯的字迹给你写信,又怎么办?这极有可能就是秦人的圈套!”
张良顿住了脚步,陷入了一阵沉吟,“但无论如何,今天我都得去瞧瞧。何况,鲁由随时在东城门接应我们。一旦出事,我们可以马上从东门逃走。我相信鲁由兄弟不会让我们困死在城中的。”最终他昂起了头,看向了前方宽阔繁华的平阳大街。
集市喧嚷,人车如流。阴云笼罩了万里长空,西南方向晦暝如墨,当是神农山方向大雨如注,而于此处阴云撕开了一道裂缝,一匹黄金色的光幕垂落在平阳大街上,从中一斩为二。那栋气象磅礴的豪门大宅
恰好处于黄金光幕笼罩下,璀璨夺目不可直视。
那是张家老宅,张良心中念头一动,庄伯是否还健在?还有那十几年未曾谋面、身体一直孱弱不堪、长年依靠草药缓解咳嗽的弟弟,现在身体好些了么?
他不禁回忆起童年往事。他出生于阳翟老宅,十四岁以后才迁去了新郑,所以少时大部分记忆都停驻于阳翟城。印象中,庄伯是一个清癯的马脸老头,左腮下有一颗厚厚的黑痣,上面还长出两三根又粗又硬的黑毛,他小时候没少扯着那几根痣毛逗庄伯玩,也因此常被母亲责骂。弟弟张灵小他四岁,是个难产儿。
母亲艰难地产下弟弟,分娩的痛苦哀嚎穿透秋天的夜幕,让刚刚四岁的他第一次感到何为恐惧。父亲焦躁不安地在产房外来回踱步,全家丫鬟奴仆都在来来回回地忙碌,大盆小盆热水递进产房,一盆又一盆血渍污秽的脏水又被递出来。费尽了千辛万苦,大人小孩总算都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