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烽烟，龙吟碎梦

“啊…斩首！”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名老幕僚拧着花白的眉头，望着扶苏道：“长公子，老朽有一事不明。按照《秦律》而言，少将军这是犯了擅自发兵罪，但造成人员伤亡不过两百，难道不是应当鞭笞一百么？为何长公子却说是斩首？”

“是啊，这怎么就是斩首了？”帐中诸将窃窃私语了起来，时不时向扶苏投去惊惧、犹疑的目光。

王离心中惊骇莫名，转身盯着扶苏，眼眦欲裂：“长公子，我…我王离自认有罪，但按大秦律令而言，我理应受笞刑一百，而非死刑！”

扶苏凛然道：“王离，你犯了死刑！”

王离怒吼道：“无凭无据，王离不服！”

扶苏再上前一步，大手一挥，宛如一柄利刃斩下，浑身散发出一股蓬勃气势——

“你岂止犯了擅自出兵罪？你更犯了滥杀庶民罪！！”

滥杀庶民罪？？？

帐中诸将先是一阵大愣，随即立即炸开了锅，议论喧嚷大有甚嚣尘上的势头。幕府大厅中唾沫口水横飞直射，全是一片质疑的论调，几乎无一人表示赞同。

老幕僚看着扶苏，又笑着道：

“老朽为军中主簿多年，《秦律》也翻烂了七八十册，从未听闻过什么滥杀庶民罪。

“若滥杀无辜国人，自应当以杀人罪论处；凡遇战时，征战杀敌则不在此例。滥杀庶民罪，这个罪名似乎区别于杀人罪，又是什么罪呢？呵呵，恐怕真的是老朽孤陋寡闻了吧。”

他虽不愿得罪扶苏，但他服侍王家已久，自然私心偏向王家，想方设法力保王离。

扶苏高声道：

“老主薄此言谬矣，以往军律皆为人治。

“将军严明，则军纪严明；将军松散，则军纪松散。

“自商君于秦国变法，制军功爵制以来，我大秦军

人更加骁勇是真，但崇尚猎头之功、养成滥杀之风也是真。秦军攻掠之地，无不滥杀成习，百姓怨声载道，而领将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

“未来秦国必将统一天下。然而，灭人之国，收其疆土，并不意味着这就是秦国的领土了；收服民心，得到百姓拥戴，才意味着这真正成为了秦国的领土，才能长治久安。若军人滥杀庶民，植仇于当地百姓心中，便是人为养患，若日积月累，他日必成国之大患。

“故——军律，应以法治，代替人治！”

老幕僚捋了捋下颌胡须，呵呵笑道：“长公子远见卓识，老朽十分佩服。但秦国讲究有法可依，万事依法而治。今《秦律》中无根无据，长公子却要判少将军以斩首之刑，恐怕难以服众吧？”

“何言《秦律》无根无据？”

这时，扶苏又从衣袖中掏出一封帛书：“自《秦律》立法以来，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一直顺应国情民情时有增删修改。这是今年七月新颁《秦律》中的《军

律》部分，上面加盖有秦王玉玺、丞相印、廷尉印，通行于大秦国全境！自此之后，所有刑狱决断，皆依新法！”

幕府大厅中一片惊愕。

李彦站立于人群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情。

扶苏郑而重之大声宣读——

“新《秦律·军律》规定：‘军人无故杀庶民者，自公士以上，杀十人削军爵一级；及为公士以下，斩首。上级纵而坐之。’

“秦国百姓是庶民，齐国百姓也是庶民！

“罪将王离，你月前私自发动黑狼斥候潜入临淄城，杀人放火，滥杀无辜！我为了秉公执法，又亲自进入齐国都，出没于临淄城街闾里巷，暗中走访调查了一个月，确认齐国庶民死者九百八十九人！

“这是另一份帛书，上面统计了九百八十九名死者姓名、性别、年龄、住所、户籍，皆有死者之亲属街邻画押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