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过头,转身去看身后的车夫和护卫。
得,看这两人的神情,事先就知道冷泉关的叛将是谁了?
怎么知道的?
百思不得其解时,她想起不久前在阴地关救治的那个奇怪兵士。
所以说……
她救活了赵将军的探子,给赵将军送去情报,然后间接坑了自己?
白怜在脑子里捋了一圈,一瞬间划过许多想法。
赵将军打了一手好算盘。
一进冷泉关,白怜就是砧板上的一条鱼。配合不配合,无关轻重,结果都一样——死路一条。
白怜长出一口气,眼睫轻柔地合了下,迎面对上笑面煞神一般的吴将军。
先是一场接风宴。
满室痞笑的军士,放肆、轻佻地盯着白怜上下看了个够。
身姿妖娆的舞姬,跳着跳着便软倒在男人怀中。
宴未过半,已是满室糜艳,不堪入目。
接风宴罢,白怜被送到临时准备出来的住处。
隔壁便是城中专为官兵所设的花楼。
这是明晃晃的羞辱。
白怜按住额头,缓了缓被酒气和劣质香料熏得发胀的脑袋,起身推开一道缝隙,查探外面的动静。
明松实紧,四面埋伏。
她正想多观察一会儿,身体的不适感却越来越蔓延,头重脚轻,肠胃翻涌。
白怜扶着桌子吐得天昏地暗。
“饭菜没有毒啊。”
她扶着桌沿,一边漱口,一边思索。
缓过那一阵的难受劲,她推开门叫人进来收拾。
在门外看守的护卫远远看一眼,叫来个丫鬟,自己捏着鼻子走开了。
约莫一刻钟后,丫鬟打扫完毕,提着扫帚和笤箕走出房间,朝护卫行了个礼后低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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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起,吴将军端起面前肉糜粥正要吃,被匆匆跑来的护卫拦住。
“有毒?有人在本将军的吃食中投毒?”
护卫不敢抬头,“毒物并非直接投于将军吃食,而是下在城中水源里。现已筛查出八口水井和一汪泉水被下了东西。”
吴将军面色阴冷。
“白怜呢?”
他站到给白怜安排的院落中,冷冷盯着面前跪了一排的兵士和丫鬟。
尤其是最前方伏在地上不停发抖的丫鬟。
她头发散乱,衣着也凌乱。
昨夜,白怜就是将她打晕伪装成她的模样逃走的。
她心底冰凉,全身发软,跪都跪不住。
吴将军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她像孱弱的猎物,眼睁睁地看着死神迫近。
一步,两步……
绝望的高山倾覆,压垮所有的神智。她崩溃地冲向侍卫的刀尖,随后身躯软软倒下。
吴将军厌恶地收回视线,对看守不力的兵士和丫鬟留下道处决令,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院落,满城搜寻白怜的下落。
掘地三尺地搜了快一天,没找到一点白怜的线索。
吴将军的耐心被耗尽。
他将和白怜同行的车夫和护卫,拖到东城门前的高台上吊起来。
车夫和护卫二人,被严刑审讯一天,全身皮开肉绽,不见一点好肉。车夫十指全无,护卫少了两条腿。
吴将军用仅剩的一只手拿起刀,当众进行了一场令人作呕的虐杀。
然而,直至车夫和护卫二人气绝,白怜也未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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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
白怜混进了吴将军所住的府邸。
这府邸原是城中一座富商的,被吴将军杀尽全家男丁后强占,整饬成一座奢华的将军府。
将军府戒备森严,白怜险些被发现,幸得一老妇人相救,替她躲过一劫。
“我原是这府里的下人,但深蒙主人恩泽。老爷夫人视我如家人,少爷小姐敬我如长辈,每每见面必以礼相待。但我却只能看着他们被杀、被玷污。我恨透了自己这一把老骨头。”
老妇人声音粗哑,双眼泛红,像是要择人而噬。
她的双手微微发抖,用力扣住白怜,“我是见过姑娘的。官军在的时候,我远远看见过姑娘。”
白怜点点头,看不出情绪。
老妇人闭了闭眼,狠狠缓口气,拉近白怜,低声道:“普天之下,现在只有我知道,这府中的所有暗道,其中包括一条通向城外的密道。”
白怜心头一跳,定定地看着她。
“杀了他!”老妇人面目狰狞,“我的条件只有一个,杀了他!”
白怜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吴将军。
“我与他早已结下生死之仇,不论如何……”
老妇人打断她,“这就够了。只要姑娘敢立誓,我便将密道地图交给你。”
白怜审视地看着老妇人,眼中防备和警惕未消。
老妇人见状反而满意地笑了,笑中隐隐透出复仇的疯狂。
她提防地看了眼四周,带着白怜走到假石山的角落,从怀中取出一块黑布飞快塞进白怜手里,声音虽然颤抖但是决绝,“愿姑娘谨记今日之誓。”
言罢,竟是撞石山而亡。
“……放心。”
白怜沉默地藏起老妇人的尸体,扒开假石山下的机关,跳进黑幽幽的地下暗道。
面前的暗道只有一条,直直通向更深处。
她摸索前进半晌,眼前终于出现一点微光。
是一颗嵌在墙上的夜明珠。
夜明珠幽蓝的光下,可以看到前方出现两条岔路。
白怜抠下夜明珠,取出黑布,借着夜明珠的微光看清了上面的路线,继续前进。
不知前进多久,耳畔忽然传来人声。
她贴过去屏息听了听,像是惨叫声。距离她的位置不远,那声音听着依稀有些熟悉。
她掏出贴身携带的匕首,一点一点挖过去,刨出个豆子大的小洞,眼睛贴过去探察那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