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意当下里在屋中,将陆子峰送来的嫁衣穿上,四伯母帮她将头发盘起,插上也是陆子峰送来的银簪子。当她回头那一瞬间,奶奶瞬间崩溃,哇的一声像个孩子一般痛哭失声。
爷爷在一旁想要呵斥她的,谁知一开口,也已然泪流满面。两人实在是上了年纪,再想护着钱如意也是有心无力。可这是他们二老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啊。看着她就要跟人走了,心中之痛,不亚于割肉剜心。
四伯母不免也跟着垂泪:“娃呀,日后你大伯母她们知道了,肯定会骂我一辈子。尤其那三泼,怕是要将我的屋顶掀了。你可要好好的过日子,莫要委屈了自己。不然,你四伯母就是咱全家的罪人了。”
钱如意想笑,却还是哭了,投入四伯母怀中,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声:“嗯……”她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哭出来大家心里更难受。
她给家里人挨个儿磕了一个头,这才在堂嫂的搀扶下出了屋门。
陆子峰向着众人抱拳一躬,就这样牵着钱如意的手,将她扶进了小轿之中。
大伯,追出门外:“总要吃了饭再走。”
陆子峰笑道:“您放心,如意跟着我,保险受不了半分委屈。”
大伯点头:“这个我是相信的。陆先生……”
陆子峰道:“您叫我子峰就行。”
乡下人家一向敬重会读书的人,大伯闻言,顿时觉得能和陆子峰这样的人物结亲,虽然仓促了些,也是一件足以令全家蓬荜生辉的事情。顿时就高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是呢,是呢。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侄儿女婿,就是我们自己家的人了呢。可好,这可好。”
陆子峰拱手道:“大伯,我家离咱们金山县远,三日后回门定然是来不了的。麻烦您回去转告爷爷、奶奶。等我和如意安顿好了,来接二老家去颐养天年。”
大伯道:“你不是回长风书院么?”
陆子峰笑道:“我原本是跟着师父,寄居在那里而已。如今成亲了,总要带着新娘子回家去告慰先祖。”
大伯点头:“这话说的在理。那你们两个好好的,不用担心两位老人。两位老人还养了我们这么些个儿子呢。又不是只如意一个孙女儿。你们好好的,就是孝顺了。”
陆子峰再次深深一躬:“子峰记下了。”
大伯又有些犹豫:“那你们要是回京城,那么老远的路程。我怎么能放心呢?不如你们迟个一半天再走,我叫几个子侄去送你们。”
陆子峰婉言拒绝:“就不用麻烦了。京城的路,我们也不是头一匝走。您尽管放心。不过……”陆子峰神色凝重起来,望着大伯:“今日婚礼办的实在仓促,子峰心里老大的过意不去。等我们走后,烦请大伯置办上些喜糖、喜饼,给街坊邻散一散,也让大家知道,如意是我娶走的。免得日后被人误会,我们是无媒苟合。于咱们家名声不利。”
大伯赞道:“难怪如意说你是个知书识礼的,果然不假。想的就是周到。这样,我也不回家了。就去买喜糖、喜饼,顺道送你们一程。唉,我们全家,拢共就这么一个女孩儿,竟然连一件像样的嫁妆都没有。唉……”
陆子峰见大伯说着又自责起来,于是便岔开了话题:“咱们走吧。我备了车马,还在城外等着呢。”
大伯一直将陆子峰和钱如意送到县城外,眼看着钱如意下了轿子,上了马车。这才和他们挥手告别。直到钱如意的马车走的看不见了,这才转回去。
他心里愧疚,没有嫁妆给钱如意。所以,回转来,先买了许多的喜糖和喜饼。走到钱家老四家附近,见人就发:“我侄女儿今儿出门子,多有打扰,大家包涵。”
但其实,那些人也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那些人。只是陆子峰说了,他别的做不了,就只能按照他说的话去做,让心里的愧疚略略减轻一些罢了。
正散着,走来一个体面的妇人,笑吟吟道:“这位大哥,向您打听个人。钱四郎家是不是在这里住?”